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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行尸走肉

一个人在火车上摇晃了一天一夜后,我满身都是污渍的终于到达了江海城。

一路上,一身戎装,路过日占区时,不得不脱了外套,只穿着白衬衣,蒙混过关,独身一人,心里的恐惧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言说的,当我脚踏在江海城的领地时,阔别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到站时已经是旁晚时分了,一出站台,高捷家里的张妈突然跑了过来,满脸的倦容,她说她接到高捷的电话,在火车站等我一天一夜了,听到高捷的名字,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疯狂的坠落,张妈一脸的担忧,看着我憔悴的仿佛马上就要晕倒了,伸手想要搀扶我,滑稽的是她还在叫我“少奶奶!”

她要我去家里吃点饭,再回军令部。

我当时饿,真的饿,身无分文的我,连个几毛钱的烧饼都买不起……

一路从重庆饿着回到江海城,可是我没有跟着她去,我让她转告高捷:“此生只当不曾相遇过吧!”

我能够想象高捷听到这句话时会有多心痛,我的不辞而别,一定会给他很大的打击,他还在幻想着我会成为他的新娘时,我却已经转身离开……

我的自尊心那么强,怎么可能忍受他母亲的瞧不起,我相信他能够体会我的苦衷,时间会冲淡一切,我们都会渐渐淡忘这段不被老天眷恋的爱情。

当太阳重新升起来的时候,我们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我再也不想谈及感情的事情,我想一身轻松的跟着薛敏走,她是共产党,我也加入共产党,此生再也不要被男人伤害……

伤痕累累的我,徒步从火车站回军令部,因为肚子饿,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我此时心中很平静,什么都不奢望,只想到了军令部第一时间见到薛敏,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将我满怀的委屈,伤心都哭出来,哭干净后,跟着她走,天涯海角都跟着她去……

当莫瑾的车子停在我身前时,我不认识他是谁,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收拾的很干净的头发,刮的很干净的胡子,大大的眼睛瞪着我,喇叭按了好多声,我才回过神,看着他傻傻问:“你是谁?”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跳下车子拽我的胳膊,我瞪着眼睛收回自己的胳膊说了一句:“神经病!”

我继续向前走着,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看着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东倒西歪的走着,我脸色像鬼一样的惨白,双眼空洞的仿佛只是两个窟窿,走路轻飘飘的,像在云端一样,莫瑾心急的追上我,大声的喊:“可乐,我是莫瑾啊!可乐!”

“我不认识你,我要去找薛敏!放开我!”

“可乐你听我说,可乐不要这样,你怎么了?”

我大声的喊:“我要你放开我!我要去薛敏!”我的眼前什么都看不到,耳朵蚊蚊的什么都听不到……

唯一知道是,薛敏就在军令部,我要去找她,让她收留我,让她安慰我……

莫瑾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再次见到自己整天担忧的人时,我已经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可乐,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闪亮的眸子没有了光芒,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忽略我身无分文,不该走时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他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让我跟他回家!

我只有一句话:“我要去薛敏!她永远不会抛弃可乐!永远!”

混混沌沌的中,我和眼前不认识的男人就在大街上吵了一起,他拖着我一定要我让我上他的车,我宁死不屈,一口咬在他的爪子上,掉头就跑。

他像一个追债的债主一样一路追着我,抓住我的衣服使劲的摇着我,想把我摇醒,我不停的和他争吵,我不记得我们在为什么争执不休,我只记得自己解下手腕上的手链,狠狠的摔在地上一声大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从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永远!”

我掉头就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撞人,他从身后一把抱起我,大步将我扛进汽车。

我在车子狭小的空间里又和他厮打了起来,他一只手抓着我的两只胳膊,一只手开着车,眼睛看着前方,不停的在说话。

我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只知道车子全速前进的时候,我睁开他的胳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浑身都是痛的感觉,痛的我喘不上气。

他停下车子把我扶起来,我依旧不肯屈服,倔强的要回去,我声嘶力竭的喊:“我要去找薛敏,放开我!”他解下我脖子上的丝巾,两下将我的两只手腕绑在背后,拉开车门将我塞进了后排座!

一路上我的哭喊声越来越小,直到自己完全失去意识……

莫瑾一路急速开着车向宁潼的莫府赶去,我声音越来越小,他不知道我和高捷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因为高捷伤心欲绝,因为自己的把我丢弃在陌生的重庆伤心欲绝,我说我以后都不要在谈感情,我只想跟着薛敏走,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知道这次又是他的错,他就那样把我放在高捷身边,可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这次为了保护我,还为了我,向上面撒了谎。

现在还私自把我带回了家,希望能让我在家中躲过这场劫,这是史无前例的,忠于党国的他第一次为了私人感情,放下党国利益……

看着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回来的我,他心疼,心痛,倔强的我怎么可能收他的一分一毫,怎么可能花他施舍的钱,火车一路一天一夜,一身戎装还要混过日占区,我一定滴米未进……

他狠狠的自问:“高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是你要了的女人啊!”

车子在莫府一停,莫母和莫父都满脸喜庆的迎了出来,看到车后座被莫瑾连绑带捆带回来的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所有人吃了一惊,不解的看着莫瑾:“瑾儿,你干什么?可乐怎么还穿着军装?这是干什么?”

莫母心疼的赶快给我解开背后的丝巾,白嫩的手腕上一圈圈的红血丝,膝盖,手肘都是擦伤。

莫瑾抱着昏迷不醒的我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整个莫府的人都惊动了,全部都急慌慌的,找大夫的,倒水的,做饭的,一团乱……

奶奶从屋里走进莫瑾的房间,坐在床边看着一脸惨白,满身是伤的的我,心疼的摸着我的头发说:“可乐丫头啊,怎么了?是不是瑾儿欺负你了,奶奶给你出气,听话,快点醒过来!”

我整个晚上高烧不退,药和水喂都喂不进去,一直说着一句话:“我要去找薛敏,她永远不会丢弃我!”

雪儿和安安一直守在我的床边,一会给我擦擦额头的汗,一会摸摸怎么还不退烧?

莫父严厉的把莫瑾叫进书房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把她绑着带回家来?”

“我!”

“快说!”莫父已经沉不住气了,书香门第,以礼持家的莫家从来没有发生过把人硬生生绑回来的事情。

莫瑾一脸的无奈,为难的说:“执行任务,我们到达重庆后,我……”他说不下去了,世间有哪一个男人会那样扔下自己的女人,一句话都没有?

莫父失去耐心的一声怒吼:“你什么?快说,你知道虐待妻子家规怎么处罚吗?想让我家法伺候你?”

莫瑾低着头说:“到达重庆后,我们接到任务急着回江海城,她在医院照顾伤员,我把她一个人放在了重庆,我忘了,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你个不孝子,每天就给我造孽!”拿起门后的扫帚浑身上下全都是棍棒撸下的红印。

退出书房的莫瑾,回到自己屋里,床上的我满头都是汗珠子,被噩梦折磨着,不停的说着胡说:“高捷,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你,永远!”“妈妈,你在哪,心儿好想你……”

他心中满是仇恨:“高捷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她一个人从重庆回来。”

他怒火难消的给高捷打过去电话质问:“高捷,你到底对可乐做了什么?”

终于听到我的消息,高捷只想知道我还好吗?急着问:“她怎么了?莫瑾快说,快说啊,她到底怎么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不是你的女人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他不想听责问,他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是他依旧关心我,放不下她,他祈求一样卑微的问:“她到底怎么了?你快说!”

“她昏迷不醒,连我都不认识,只知道薛敏!”

昏迷不醒?他高捷终于将自己爱的女人,伤的体无完肤了,惭愧的说:“是我,我是个混蛋,她是被我母亲BI走的!”

“高捷,你个混蛋,告诉你的母亲,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加倍偿还的!”

高捷想他从此再也不会有我的任何消息,他只记得当时自己,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的母亲,我的未婚夫说了,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他会让她加倍偿还!

莫母一夜未合眼的守在我的床边,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心疼。

她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做了错事,把我伤到这样的地步,好好的一个姑娘,跟着莫瑾枪林弹雨,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气,现在就这么被绑着带回来,浑身都是伤,到底自己生了一个什么儿子……

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头重脚轻的,仿佛沉睡了千百年一样,身体刚动了一下,趴在我胳膊上的安安睁开了眼睛,站起来摸摸我的额头说:“终于退烧了!”

雪儿听到说话,也从床边坐起来打个哈欠问:“娘呢?”

“应该是去端饭了,她一晚上没有合眼,也不知道可乐姐什么时候能醒!”

雪儿窃喜的说:“奶奶说了,让咱们直接喊她大嫂,等叔公们来了,她和大哥的婚事就定了,就等他们军务忙完了,回家完婚!”

没一会,我又听到一个声音问:“怎么样?退烧了吗?”

“娘,退烧了,您去睡一会吧,有我们两个在呢!”

“娘没事,等你大嫂醒了娘才放心。来,先吃点饭!”

我躺在床上,听着屋里的人悄悄的说着话:“二姐,马上就要成亲了,你紧张不紧张啊!”

“还害羞了!”

“好了快吃吧,吃完都回屋睡去吧!娘在就行了!”

“没事,娘,我们陪你一起守着嫂子,让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咱们!”

躺在床上,我不想动,不想让她们知道我醒了,昨天的事情混混沌沌的,我还没有弄明白自己怎么会回了莫府,我只记得自己见到了张妈,记得自己要回军令部找薛敏!

我全身无力,万分的疲惫,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这个床好舒服,她们三个小声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好温馨,她们说守着我,等着我醒!

还没睡着,又一个声音传进了耳朵“丫头醒了没有?”是奶奶,那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奶奶,坐在床边摸着我的脸,哄孩子一样的说:“孙媳妇,快点醒啊,奶奶等着你给说笑话呢,快点,快点,别偷懒!”

我虽然还是很累,很想睡一会,可我还是睁开了眼睛,奶奶看到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开了,站起来看着我问:“醒了?丫头呀,吓死奶奶了!是不是瑾儿欺负你?”

她一说话,我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出来,莫母和安安,雪儿都走到了床边,脸上都是关心,真诚的关爱,看着我问:“怎么样?饿吗?大夫说你两天没有进食,吃点东西吧!”

我摇摇头,真的没有食欲,不想吃!

莫母给我轻轻的擦掉眼泪安慰的说:“到家了,没事了啊!”

家?我还有家吗?大家不是都不要我了吗?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又帮我擦干净,安慰的说:“别哭,有委屈,和伯母说,伯母给你做主啊,先把身体养好了!”

莫母扶着我坐起来,亲自喂我喝了一碗米粥,我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还是没完没了,她心疼到了极点,不厌其烦的给我擦。她穿着一件和高捷母亲一样的丝绒旗袍,可是穿在她的身上感觉很温雅,她比高捷的母亲漂亮很多,温柔很多,眼神里满是慈爱。

莫家不比高捷家差什么,甚至比高捷家更有钱,用的每一样东西都很考究,浓浓的书香气,奶奶手上的一个镯子是高捷5年军饷都买不下的,我呆呆的看着莫母问:“伯母,你会不会嫌弃我的身份低,嫌弃我们没有一个殷实的背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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