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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天降横祸

冻雨还在继续,冰灾还在发酵,公司水路多处冻裂,供电线路电线断的断,电杆倒的倒,处处惨不忍睹的景象。

张常务见小蔡老婆猪场的猪被政府收购了,政府也给予了很大的关怀,感觉我没有什么大事了,在断水断电的公司呆下去,也实在为难我,建议干脆放假,至于每年一度的股东大会暨分红大会,他认为股东出行也不方便,干脆过完春节再说。

我非常赞同马上放假。

在没水没电空空寂寂的公司里,我忧伤的心会更加忧伤,我因寂寞而孤独,又因孤独而更加寂寞。

小蔡老婆的猪场自县委书记县长视察以后,每天都在忙于整车整车地卖猪,而那些无所事事的记者们,无视冰灾的残酷,无视老百姓的疾苦,天天报道从猪场到县城五十公里路途的生猪运输,把县领导吹的菩萨一样善良,吹得神仙一样料事如神、处事果断。

我那原本就很美丽很动人的小蔡老婆,大凡是因为福从天降,钱像天上掉下来一般,面对记者的摄像机,脸像桃花一般灿烂,偶尔说几句羞羞答答的话,更是令在场既色又花的记者、领导们“竞折腰”,而一再回避的我,貌似已经没有了藏身之处了!放假,赶紧放假!我要尽快离开!

我是腊月二十离开公司,儿子女儿的学校因为冰灾也未敢再提出补课,二十日也放假了,我们都担心越到后来冰灾越严重,当天我们就回到了老家。

2007年腊月二十四日,我们老家迎来了小年夜,春节的气息越来越重了,有钱的没钱的,都还在继续准备着自己一家人的年货,深怕少了什么,深怕年后就没有那货似得。

有时钱看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每每过年,大家都同样失去了一年的生命,时间老人是严格公平地对待大家的,有钱人除了多买点东西,买点好东西,和无钱的并没有太大差别。

看看很多刚刚达到温饱的一族,他们更是开心,更是简单,更是安乐于生活,他们体会到快乐,他们也在享受这快乐,而那些所谓的有钱的有权的,车水马龙,在送礼和被送礼之间,一直忙个不停,他们的时间他们的生命,很多就在这“送来送去”中失去了!

我庆幸自己一直以来没有涉足太广的人际关系,庆幸自己认识的人都正直廉洁,不需要我年前年后不停地去周旋。

在我像天外来客一样看着世间大家忙碌的时候,在我陶醉于自己思想飞翔着遐想着的时候,公司守卫电话无情的告诉我,公司出事了,腊月二十四晚旁晚六点左右,公司车间大面积坍塌!

我当时正在吃饭,我听到这一句话以后,我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我用尽有所力气把身子移到沙发上,像木头一样呆坐在那儿,严格讲是半躺在沙发上。

一家人都放下手上的碗筷,围立在我周围,他们想尽快知道我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而我除了全身发麻之外,脑袋完全空白,我只能喃喃地说道:“公司厂房倒了,公司厂房倒了!”

我一向自以为心里素质可以,原先自以为有泰山崩于眼前而心不跳的自豪,但在久经打击之后,我变得非常脆弱,我虽然明知我再怎么感受到痛苦也无助于事,但我不能无视那痛苦无视那横祸,每每一件事件,都需要我们付出代价,而今我能够付出的代价,已经不多了,何况是这样巨大的付出。

我开始流泪,开始悲泣,一家人都陷入悲伤之中。

老婆和子女几乎是连拖带拉把我弄上三楼,我其实并没有失去理智,我自个去洗了把脸,我又苦笑起来,笑的凄惨笑的无奈。

老婆把我父母叫上来,她担心我已近失控了。

我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情,我告诉他们,我没有事,我只是觉得无奈,觉得命运在作弄我,为什么是今年有冰灾?2003年至2006年不管哪一年有,我都不会损失这么大。

自2003年我们开始在银行贷款后,我们房产设备是投了保险的,也是银行硬性要求的,每年三万多的保费,最高赔偿额足足可以让我重新建好所有的厂房。

而去年,我把钱归还银行了,我也吝惜那每年的三万多元钱,在过去投保的几年都未有丝毫损害之后,我感觉是白白送给保险公司十几万了,因而今年就没有再买保险,我没买保险,TMD就来冰灾?TMD的我就倒车间?我这是什么运气?!

“儿啊,我们那穷山僻壤,是没有很好风水的,能撑住你这么大的人物已经是很可以了,倒就倒了,只要一家人身体健康就好,你也留点风水给子女,不要太苛求自己了。”我父亲听完我话后,又再次提及我不想接受的他所谓至理的理论。

“是的,我们培养出你,你成了我们整个镇里最了不起的人物,就是在我们县里,你也是很不错的,你还要飞多高啊?我看倒就倒了,你安心带好子女,让他们以后更有出息,我和你爸是相信命的,你出生算命的人就说你以后会做大事的,也说你命带长生,多灾多难,你不要伤心了,也许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母亲附和着父亲的话,极力劝我不要太伤心。

我也只好表面答应,勉强笑了笑。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心灰意冷躺在床上了,张常务打电话过来,他知道厂房倒塌就赶回公司去了,原本一小时的车程,他来回坐了四个多小时。

他告诉我,大跨度的车间都倒塌了,公司是一遍狼藉,那些跨度小的房子,如果冰雪天气不好转,估计也危险。

我叫他把倒塌的一个一个车间一栋一栋厂房报给我,额的天啊!那可是近五千平米啊!是我们公司建筑面积的一半!

张常务安慰我:“这都是天灾,谁也没有办法的,我当时看到也实在受不了,打电话给你的心情都没有了,后来我赶回县城,得知工业园区厂房也大面积倒了,有些很危险的房子,消防和武警都开去了。”

“但最近武警和消防兵已经很疲惫了,对于几百上千吨的屋面积雪积冰,除非神仙能解决问题!现在大雪还在下哦,到明天不知道又会是怎么样的世界了。”他像做书面报告一样,一口气说完。

最后也没忘记安慰我,叫我不要压力太大,说道:“这只是个冰灾而已,假如是地震呢?也许我们就有可能阴阳两隔了,遇到这类天灾,只好认命吧。”

我感谢他,我也劝慰他,在得知不是我们一家厂房倒塌以后,我心情貌似好了很多。

我不是幸灾乐祸之人,我也没有那样卑鄙龌龊想找谁谁来陪葬,我只是一般人所具有的那种渴求平衡的心里而已。

就像钱,就像生活,事实上大家纵向去比,谁谁都比以前生活过得好,过得幸福,但横向一比,差别又在天上人间了,这种贫富不均带来的社会问题不是非常严峻吗?!

再说大家都倒塌了很多厂房,至少不会被领导误以为我邓总办事华而不实,不会认为我做的都是豆腐渣工程!

我起来抽了一根烟,卧室外的寒冷和卧室内的空调温度差别太大了。

人就是这样,你进了这扇门,也许是安逸幸福的,也许是挫折是磨难的,而门里的世界,谁谁又不能很容易看透,只有你身处其中,你方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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