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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与狼共舞

“喂,你,你不要过来了!”

只见此时,少年聂云,满身冰渣,狼狈不堪,正一脸惊恐神色,手持一根粗大的木棍,与一匹牛犊大的雪狼对峙。

然而聂云惨无血色的紫青脸庞,和不断发抖的、略显僵硬的弱小身躯,显示着此时少年,那初次面临如此考验的惶恐害怕的心情。

是啊,任谁与一头如此硕大的雪狼对峙,恐怕也是如此的心情吧!又更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书生呢?而且又无甚厉害的兵器防身。

不过,将两者的身形一对比,发现,貌似少年手上有什么刀枪剑棍之类的铁器,恐怕也不能伤到这匹巨狼分毫!

“嗷嗷,嚎嗷~~~”

雪狼望着少年,血色的双瞳却无任何狠辣狡黠之色,反而围着少年,在原地不停的打着转,并且从喉咙中发出呜咽的低吼声。并没有乘机攻上去,大展身手。

少年有些错愕的望着雪狼,想到:它为何只是为而不攻?难道是在等其它的雪狼?可看他如此健硕的体魄,应该不用呼朋引伴吧!我可不是猛虎啊!难道他是在故意引诱我上当,好趁我放松警惕时再出其不意的将我捕猎?

想到这,少年本就有些冷的肌肤更觉冰冷阴寒了。这次,似乎那寒气已经刺入了骨髓,冷到了心窝:

什么时候,畜生的智慧也这么高了?

想起冰域的种种传闻,少年似乎有些明白了:或许,这是精怪变成的吧!

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了!以为这一个月来的相安无事,就能一直安然无恙的,把冰域的种种危险给通通忘却!只是希望,它不会像自己猜测的那样,真的是精怪变的吧!如此,我倒是还可能,有那么一丝丝逃生的可能!

只是,我又该如何做才能逃脱狼口呢?

“嗷呜~~~”

雪狼望着少年,血色的瞳孔中,却并无任何的狡诈狠辣之色,反而一脸亲切,满眼都是欢快的神色。见少年仍然一脸戒备之色,不由得有些懊恼的在原地踢踏着雪屑,满脸委屈。

少年却始终铭记着自己的信条,不肯轻易放松一丝警惕。一边防备他的偷袭,一边举目四望,寻找可以避全的藏身之所,脚步也也在不断的后退。

雪狼见此,表情也越发的委屈,不住的发出呜咽的嚎叫。

而少年则不管不顾的一径往后撤,离雪狼,也从三四步的距离,远到了十步之遥。

雪狼的表情也越发的急躁了。

突然,它停下脚步,不再原地打转,反而狼首昂扬,向着远方长嚎一声。嚎声十数息都不止,余音在这雪原上也是袅袅不绝。顿时,茫茫的雪原中,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声。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少年听到这成千上万的狼嚎声,失魂落魄的自语,手上一直握紧的木棍也不由得因之而落下。

“难道我就要埋骨在这里吗?而且还是被群狼咬啮而食?”

想到这,少年不由得一阵惶恐加恶心。

然而,不管此时少年的心里怎么想,渐渐的,在他的周围聚拢了上千只同样巨大的雪狼。皆是在刚开始出现的那只雪狼的指挥下,缓步向少年逼近,只有北边略略开了一道口子。

少年不住的给自己打气,暗示自己要——“冷静!冷静!成大叔说过,越是在危急关头,越是要冷静而镇定,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自若的心境!”

少年想到这,努力的、颤抖的、缓慢的,将因为极度的惶恐而略微发抖的身躯给站直,将胸膛挺起。

“对!我一定不能害怕!虽然‘死生亦大矣’,但明知必死,为何还要在临死时,担忧惊恐不已呢?反正是死,索性死他个痛快,战它个痛快!去他的温文尔雅!去他的风度翩翩!去他的‘君子不以杀伐胜敌’!死就死!也许我聂云二十载岁月悠悠之后,又将是一风云人物呢!而且,这不也是一种不一样的经历吗?好了,来吧!狼崽子们!”想到最后,为了壮壮胆气,不由得吼了一句。

然而狼群好像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似的,就是围而不攻,不远也不近,始终不让他逃出去,而且北边也是始终留下一道口子。

“擦!畜生也知道耍人么!”看到狼群这副样子,少年气得破口大骂。

“不管了!能走就走吧!”

说着就往狼群漏出的一道口子冲去。然而,狼群却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不让他走出包围圈一步。

半个时辰过去了。

最后,少年实在是跑不动了,一把把自己倒在雪层上,伸展开四肢,拼命的喘息着,脑子里却在认命的想到:“死就死吧,但请不要再如此折磨人了!就给我个痛快吧!”

喘息略略平复后,少年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隙,看着朝自己越走越近的狼群,那硕大的身躯,那张开的血盆大口,那寒光森森的犬齿,那噬人的血色瞳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惊惧的将双眸给快速的合上,浑身给绷紧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此时,少年在一片惶恐的心情和梦一般的思绪中,恍惚间似乎想起了这一生的短暂的有些模糊的记忆片段。

想起了和自己一起相依为命、青梅竹马的姐姐,想到了和自己从小就一起玩耍、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那些好兄弟,想到了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义父义母的大仇还未得报、血海深冤还未得以平反,再想起了自己尚未找到的亲爹亲娘,不由的伤悲欲绝,眼泪也就不争气的堕了下来。

又反推过来,想起自己死后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众人的不同心情和遭遇,尤其是想到了和自己一起相依为命的姐姐,她一个人孤苦伶俜、黯然神伤的憔悴模样,本就悲伤的心更觉悲痛。又由此生发,联想到自己走后那赵家财主的儿子对姐姐不怀好意的眼神,心中更是忿恨难平。

想到这,聂云暗自咬牙切齿的在心内发狠道:赵家贼子,若你们胆敢伤害我姐姐一丝毫毛,就算我死了,也要化成厉鬼,屠你满门,鸡犬不留!!!

想完这些,少年便不再多想,放松全身,不再将躯体绷紧,准备安然的迎接死亡。可是有一会儿的功夫之后,少年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一阵寒风刮过少年的脸颊,将聂云那恍惚的思绪拉回。聂云有些迷糊的睁开眼,发现众狼仍是在自己五步之外。

“昂~~~”

那只最先出现的雪狼,见少年睁开了眼,不由得有些兴奋的嚎叫了一声。并且快步走到少年的跟前,用前爪轻轻地撩了撩少年那已经有些僵硬的小臂。见少年望向自己,更加兴奋的用通红的带些腥味的长舌在少年脸上舔来舔去。

少年有些疑惑:他们为何没有将自己吃了?看他这副样子,倒像是跟我很要好似得!难道他们并不是要吃了自己吗?可是我从未曾听过野兽还能跟人交朋友啊!而且还是初次逢面!况且,野兽有这么高的智慧吗?也罢!总归是侥幸逃脱一时,何必想的那样多,徒增烦忧呢?该来的终究会来,不用自己去担忧。还是顺其自然吧!

想毕,虽然对这牛犊大的雪色巨狼还很恐惧,但也是勉强的撑起身,直视着这匹雪狼,道:“你不吃我了?”旋即又颇为自嘲的笑道:“我真是被你给吓昏了头!竟与你这野畜将人话!”

那雪狼似乎颇通人性,闻听少年这般言语和脸上的自嘲之色,不由得有些不满的朝少年吼了一声。

少年一怔,一脸诧异兼满眼不可置信的转首对那匹雪狼道:“你能听懂我的意思?”

雪狼点了点硕大的狼首,轻嚎了一声,算是对他这幼稚疑问的回应。

少年脸上似乎有怒色一闪而过,但不知为何强忍了下来,对雪狼切齿的道:“你不吃我了是吧?”

雪狼点了点头,又用鼻子在他身上重重的吸了口气,算是肯定了少年的反问。

少年脸上的怒色终于忍不住了,涨红了脸,冲着雪狼低吼道:“那你干嘛死命的追我?不让我走?!!”

雪狼翻了翻白眼,用充满鄙视的眼神朝少年瞥了一眼,做满脸无辜状。那意识分明就是:白痴!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明白!你不跑,我干嘛要追你?

看到他这么一副明显是不想负责的无赖样子,少年简直要气炸了肺!被人,哦,不对,应该说是被一条畜生,带着一群畜生,给无缘无故的追了个半天,累得要死了不说,还被这畜生鄙视了一番。

“我,是,说,你,干嘛,要,追,我!!!”少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的道。在知道并确定了狼群不会再伤害自己了后,少年便彻底敞开了自己的情绪。

那匹雪狼见少年如此模样,有些委屈的冲他使唤了一声,将硕大的狼首往少年的怀里凑,然后满脸陶醉的看了少年一眼,最后再直接趴在了少年的怀里。说是趴在少年的怀里,倒还不如说是压在了少年的怀里。趴,只不过是从它自己的角度来看的;而在少年看来,自己却是被它压在了身下了。

“啊!死狗,你起来!你压着我了!”少年在雪狼趴下的瞬间,便惊呼道。少年费力的从雪狼的身下挣扎着爬了出来,颇为狼狈的甩了甩一头乌黑浓密的顺直长发。

“咳咳。”少年将口里的一些雪渣给吐出之后,有些气喘吁吁的骂道:“挨千刀的,你诚心的是不?咱又不是母狼,你抱那么紧干嘛?就算我此时是你的俘虏,也不能这样孽待人吧!”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雪狼无辜的看了看少年:不是你让我告诉你答案吗?

“擦!这就是你的答案?”少年郁闷的要吐血,睁大了那双灵眸,瞪着雪狼。

雪狼始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好吧!算你狠,算你毒,咱认了!谁叫咱的性命都握在你的手里呢!”

少年见此,只得将满肚子的怒气给给暂时抛掉,哭丧着脸说道。旋即又摸摸干瘪瘪的肚皮,望了望周围的狼群,那双灵动的眸子转了转,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对雪狼道:

“呐,既然你不是有心的,那就算了!所谓‘不知者无罪’嘛!但大罪可免,小罚难逃,就罚你为我找些野果野食充饥吧!”

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一手遥指狼群,一手搭着他的前腿,漫不经心的道:“他们都听你的吧?”

本来是想居高临下的一手遥指前方,一手拍着雪狼的兽首,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的说出来的,但奈何这只狼长得也太过高大了,起码有将近一丈的身高,所以只好别扭的成这副不上不下的样子。

心内却在暗自想道:何曾听过有长得像公牛一样大的狼?但又想到冰域的传奇之处,也就觉得似乎有这种可能了。

看着这只巨狼又暗自想道:或许这就是冰域的奇特之处吧!

雪狼闻言抖了抖身子,神气活现的朝着狼群吼了一声。狼群甫一听到雪狼王的吼声,便尽皆匍匐在地,低眉顺眼的低吼一声,回应雪狼王。

狼王骄傲的睨了少年一眼,宛如帝王巡视着自己的军队一般,来回地踱着细碎的步子。

“嘿!狼兄,你真威武!”少年适时开口给了一个表赞。

得了少年的称赞,狼王更加的意气风发,就差没把尾巴也翘上天去了!

看到他这幅自恋的样子,少年只恨不能拿块板砖朝他脑袋上来几下——虽然就算有板砖自己也不敢拍。所以就只好在心里面暗自腹诽:靠!你个叉擦擦的龟孙子,不就是一群畜生的领头畜生嘛,神气什么!用得着在我面前这样傲娇么?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先让你嘚瑟嘚瑟,给爷办完事,咱立马走人!随即又暗想道:不过,早知道这畜生不会害人,也就懒得跑了。

但转念想想,还是觉得小心一点的好:姐姐说,不到最后结果出来的时候,不要轻易放手、轻易相信、轻易言败!嗯,反正吃点苦也没什么,这样更能磨练自己!练得一身坚强的意志,或许还能保护姐姐呢!

想必,对雪狼王喊道:

“狼兄,你看啊,咱们追呀跑的,都这么大半天了,也都饿了,你看是不是让你的手下们给弄些果腹的食物回来啊!不过咱心地太善良了,就别弄那些活的东西了!最后,再帮我把你们给我弄丢的背囊给找回来吧!”少年想了想,觉得没啥事了,便说道:“嗯~~~差不多就这样了!好了,你快吩咐吧!”说完就挥了挥手,像将军似得发号施令。

雪狼王突然间就出现在了少年的身前,把那铜铃大的血色双眼就往少年的身上看。始料未及的少年给吓得一个踉跄,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看着雪狼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少年有些尴尬,忙掩饰的道:“哈,嘿,嘿嘿,狼兄,我这是跟你开玩笑呢!”

看到少年低头认错,雪狼王才不再注视着他,转身冲着狼群用一种怪异的声音吼了几次。在雪狼王的吼声之下,立马便有四只体形较之雪狼王的要小一号、但比其他的群狼有要大上一号的雪狼,快步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来到了雪狼王的身前,冲他叫了一声。

雪狼王也回应了一声,并对四狼中的一狼撩了撩前爪,往少年的方向随意的指了指,便走到了少年一旁,将身卧下,瞑目休息,不再搭理谁了。那匹受狼王指示的雪狼便走到了少年的跟前,用力的朝他身上嗅了嗅,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认准了一个方向,风驰电掣地狂奔了去。那三匹雪狼也朝着队伍中吼了一声,马上便有几十头雪狼从队伍里面跑了出来。于是,这三头雪狼也就带着这一小队狼群向着一个方向飞驰了去。在少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一瞬间,便消失在了百步之外;再眨几下眼的功夫,茫茫的雪原上就不再见其的踪影了。

似乎觉察到了少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惊骇震惊的眼神,雪狼王也微微睁开了眼,高深莫测的看了少年一下。

恰好少年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雪狼王对自己的注视,不由得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见其仍是卧地休息,也就只是心里有些不解,但并未放在心上了。

见无所事事,少年便只好望着这,似乎永不会停止落雪的茫茫雪原,默然无语了。

——————

目前来看,虽然可以确定雪狼王不会伤害自己,但是自家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头,终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事。况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发作了,要吃了自己呢?

如果是注定要死,倒不必在乎这些,只是如今命大,侥幸逃过了一劫,却是要想想脱身之计了。但看其对自己寸步不离的样子,怕是很难乘其不备时逃走了——尚且不说他还有那么多的部下!

想到这,少年不由得将微微有些凝滞的眸子瞥了一眼,那蹲卧在自己旁边不远、假寐的狼王。

只不过少年很是有些奇怪: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令他那般着迷的东西呢?

忽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少年神情一怔,手却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紫金色的晶莹剔透得有些朦胧的宝玉。

少年缓缓的将它取了出来。只见其身有一些兽类的图文,并且玉身一直闪烁着朦胧的光彩,使得人看不清其上到底纹着些什么图案。所有的这些,使得这块玉显得很是不凡。然而自从少年将玉取出来之后,神色却一直是黯然的。虽然眼睛是望着眼前的玉佩,瞳孔却没有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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