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哼哼的大步往前走，像与谁结下了杀父之仇一般。冷不丁的，一把扇子刷啦一声划开在我眼前，浓浓淡淡的墨竹直冲进我眼里。我一撤步站定在原地，侧头看着身边冒出来的李建成，他伸手抹了抹我头上散乱出的几缕头发，问道：“风风火火的，赶着干什么去？”
“赶着去死！”
建成怔了怔，随即笑道：“好冲的口气。先到我那喝口茶清清心火再说。”
我正愁没地方去，便任他拉着进了院子，又被他按在椅子上，手里塞进一杯茶。还是那竹茶，我饮了一口，皱眉道：“大冷天喝这个，心都要凉透了。”
“谁得罪你了，惹得你要拿我这茶来出气？”
我心里还烦着，放了茶碗冷笑道：“我敢得罪谁？我拿你这茶出气，也得是您的面子赏了我，我才有的出。”
他倒不以为忤，好脾气地说：“你的倔脾气拧上来，哪有你不敢得罪的人。”
“我是好脾气的人。”我扭了扭，把自己的姿势调整的舒展一些，狠狠地吐了口胸中窝住的恶气。
“假象。”他给我添了茶水，那细白的手指握在雨过天青色的茶壶上，竟看着比那细白的瓷器还要亮眼。我端过茶水来抿了一口，余光看着他的那双手，怅然道：“宗室皇亲，荥阳太守李府长子。”
他不甚明白的眨了眨眼。我叹气：“谁不假。你我这样云泥之别的身份，若不是你图我可用，怎么会这样待我？”
他无奈一笑，“我图你可用也大可不必这样待你。”
“大少爷是看我可怜？”
“你可怜吗？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有点孤单罢了。”
我不屑哂笑，垂下眼来盯着手中的茶，眼前淡淡竹青色的茶水清澈温暖。
建成的院子和屋子都像他这个人一样，精巧雅致，虽然干净的一丝不苟却不呆板拘束，院中栽了不少的竹子，寒天冻地时侯就他这透着生气，风过竹梢沙沙的一响，心就静下去很多。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心情平复了一些，那股顶在脑门的热血也退了一些，便问道：“建成，这世上每个人都要有卖身契的吗？”
他失笑：“我就没有。又不卖去为奴为婢，要什么卖身契。”
“那若是为奴为婢了，就一定要有卖身契的吗？”
他想了想，又摇摇头，“也不是，家生的奴才也是不用的，除非被主家或父母卖出去才会写契。小孩，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惜我也不甚明白。”他叮的一声盖上茶碗，复又揭开，然后定定地看着我道：“你应该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的。”
“府中谁还不知道？”我不以为意。当初来到这里时耳边总有那窃窃私语，谣言传的乱七八糟，最为广泛的说法是：二少爷当年险得夭折，本是买了我用来打算配阴婚的，却不想二少爷命大，愣是活了过来。我不好打发，夫人又忌讳，只好这么悬着。
现在府中下人早已经懒得再谈论我了，说起我来便是：“噢，那野丫头啊。”早没了当初咬嚼八卦的兴奋。
“我不是说配阴婚的事。”他嗤之以鼻，“一听就是无稽流言。我是说真实的原因，你是知道的，别否认。”
我张了张的嘴只好又闭上。
他叮玲玲地不断把那茶盖拿起又放下，细瓷声脆，带着点悠长的回音，把他的声音也搅的不太真切了，“我问过锦梅，她知道也不过皮毛，后来道长与母亲去了寺中禅房，除了母亲大抵是没人知道道长还说过些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