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褚，刘凯惊诧了，他没有想到，平日里看着木讷寡语的许褚，竟然还会有着这样的见识，这一番话，便是他，也难以说的这么深奥。
屠戮为仁义？
而事实上在刘凯看来，屠戮是罪，无论是以任何借口为理由的屠戮，都是罪。
不过刘凯却不得不承认，许褚的安慰，的确让他原本难安的心平复下来，毕竟不管如何，他都已别无选择。
大丈夫立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说逐鹿天下，是他在接受了这个时代之后定下的目标的话，他心甘情愿为之努力，为之拼搏，为之挥刀，为之杀戮，所有的后果他都愿一肩而挑，正所谓杀一人为罪，屠百万却为雄，血与火，永远是战争的主流。
当然，刘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能为雄，虽然说与战争分离不开的就是杀戮，不过如果是为杀而杀的话，刘凯却宁愿自己一世平庸。
而现在，就如同眼下正在进行的杀戮，那经由他手一点一点正在制造的杀戮，哪怕是罪，他也绝不会有半点手软，刘凯不是圣人，没有悲天悯人的浩大情怀，黄巾之中都是该死的人？显然不见得，只是作为这场疫病的制造者，即便是他们只是从犯，相比于那数百上千万的无辜百姓的性命，哪怕是屠戮殆尽，刘凯都不会起丁点后悔之意。
“仲康，一直以来我都不曾注意到，原来你才是身具大智慧啊！”
许褚的脸噌的一下红了，有些赧然道：“主公，我就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个道理，这些个话，是临出发之前，戏先生交待让我说与主公的。”
“戏志才？”呵呵的笑了下，却遮掩不住刘凯心里的惊异，他怎么也没想到，自打自己被皇甫嵩、朱儁两人黏上之后就一直少有出声的戏志才，心思竟然会这么细腻。
就如同之前说的，战争，离不开杀戮与血腥，可是对刘凯一个已经经历了近两个月毫不间断杀戮的人来说，谁都不会觉得杀戮对其会有什么不适，可是戏志才却偏偏觉察到了，不单如此，还将一份医治的药递到了刘凯跟前，单是这份眼光，也可称雄于世了。
整整一天，长社城外的叫喊声与火光就没有停歇，等到日头西斜的时候，翻滚的浓烟才逐渐变浅，大军没有回城，而是在远离黄巾旧营地的地方重新立了一处，一直忙到深夜，刘凯才跟随着皇甫嵩、朱儁一道动身，几人周身，只十余人相随。
其实若是可以选择，就是皇甫嵩他也不愿再入城中，起码在确定自己已安全之前，皇甫嵩都不会这么轻率的进去城中，可惜这一仗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已将城中所有的将校都带了出去，如今的长社，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防守之力，不回去主事，皇甫嵩根本放不下心。
“主公！”踏进府邸，戏志才就已迎了上来。
“志才，有心了。”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刘凯的精神却不是很好，而且现在也毕竟晚了，只是打了招呼，戏志才就转身告辞，挥手让许褚也退下后，刘凯很快就由侍者引着，仔细将自己消毒了一番，这才倒在床上，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睡眼朦胧的刘凯就被戏志才从屋子中叫了出来，还没等他出声询问，就见皇甫嵩与朱儁两个红肿着眼睛直直望来，浑身一个激灵，刘凯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不是出事了？”眉头拧着，刘凯沉声问道。
对皇甫嵩，戏志才是个怎样的观感刘凯心里很清楚，能够让戏志才摒弃了那种恶感而听话的去将自己叫起来，那么所发生的事情必然不会小了，只是一想，刘凯就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疫病又发了。”皇甫嵩到沉得住气，脸色虽然铁青，却还能绷着没说话，朱儁听了却神色焦急的立即说了出声。
“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杀了不就行了？”微微松了口气，刘凯眼里不由露出一抹疑惑，略带一丝不解道。
“之前说的是之前说的，可这一次出现状况的人太多了，一个不好，会炸营的。”朱儁脸上满是不安，一辈子已经走过了大半，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以来这么无措过，有时候朱儁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真的老了。
“很严重？”眉头跳了下，刘凯立即也紧张了，能够让两人如此，看来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昨天之战，大概的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兵出五万八千，折损一万三千人，余下的四万五千人中，伤着八千余，立营的时候已经分开设立了，只是没想到这才刚刚一夜过去，营地之中已出现症状的士卒已近一万，而且这个数字，很可能随着时间越久变得更多……”
说到这里，皇甫嵩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他虽然没有接着说，刘凯又怎么会不明白？
这何止是严重，简直就是要命好吗！
只是这个时候纠缠这个还有什么用，双手互握，刘凯沉吟道：“这些人是否已安置开了？”
“不错，只是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营地不比其他，大战之后本就问题重重，我担心那些人会很快失控，真要是这样，这疫病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皇甫嵩的担心很有道理，毕竟是士卒，而且里面有很多都是常年征战的老兵，这些人的身体素质本来是很不错的，按理说即便是沾染疫病，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才对，只是一场大战已经消耗掉了他们几近全部的精力，再加上受伤身体虚弱，一直冲在第一线与黄巾殊死搏斗的他们，疫病来袭之际，顿时就成了第一批倒霉蛋。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原本是不错的，若是他们炸营了四散逃奔，以他们的体制能坚持的时间自然更久，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走出的更远，所带来的危害自然就更加的巨大，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他们还只是第一批而已，谁又知道后面的情况会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