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学姐的动作，我也终于敢看看那个追我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借着微光，我看到一条长长的塞满甬道的蛇形身体，上面覆盖着像是青苔一样绿油油的坚硬鳞片，最诡异的是在那蛇的身体上面长着一张人脸，只不过跟普通人脸不一样的是，它的嘴巴异常的大，从左边耳根一直延伸到右边耳根，将那张脸整个切分成两块。它的眼睛也十分诡异，没有眼眶也没有眼珠，根本就是两个黑色的毛线球挂在脸上的样子。
我只看了一眼就果断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好奇心害死猫……我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
狭窄的甬道里传来接连不断的震动，我听到呜咽的惨叫伴随风声响起，不过几下之后就再没动静了。我试探地把头扭过去，只看到学姐背对着我，蛇形的怪物已经鬼影都不见一个了。
这么快就解决了？这才几分钟？
「学、学姐你打得过它啊……」我下意识地开口，才想到不对，这貌似就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学姐根本是完虐那东西吧……
「废话。」回头白了我一眼，学姐轻轻拍掉手上的灰尘，「这种渣渣一只手就能按死了。」
「……那我们刚刚为什么要跑？」害我白紧张半天。
「这里太窄了，打不爽。」
「……」
我真的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学姐。
虽然解决了突然冒出来的怪物，但是我们前进的方向已经被堵住了。站在那块挡路的大石头前面，学姐微微皱起眉毛。
「要把它打碎吗？」我相信以学姐的暴力……我是说，能力，弄碎这个石头还是没问题的。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上面应该已经松动了，如果使用蛮力的话，产生的震动很有可能带下来更多石头。」学姐想了一下，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张符。
……学姐你是卖符的吗？
我想起刚开学去购物的时候，学姐除了一厚沓符纸就没有再买别的东西，现在我知道，她那么多的符纸是怎么用的了。
「那是什么符啊？」如果学姐再来一次爆破，我觉得我们会被埋在这里。
这时符咒已经亮起来淡蓝色的光芒，符纸上面的纹路向外延伸，很快爬满了整个石头的表面。虽然有点扭曲变形，但那个纹路的形状我看着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传送符啦。」
当所有纹路都亮起来的时候，我看到那块大石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入虚空，就这样消失不见。我有点意外，传送符还可以这样用？
「你把它传送去哪里？」
「我怎么知道。」学姐摊开手，一幅很不负责任的姿态，「是个简单的随机传送符文，会落到哪里就不关我的事了。」
「……」
很好，我想我应该替世界上不知道哪个角落走在路上的行人祈祷一下，如果他们正走着头顶忽然掉下来那么大一块石头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而且还没办法找到凶手。
被移除了路障之后甬道的前方再次出现了刚才我们看到的斜斜光线，似乎是一个拐角。拐过去之后很快我们就看到出口，外面似乎挺宽敞的样子，应该不会是另一条狭长的道路。
可是，说真的，我完全没有想到出来之后呈现在我面前的，是这么宏伟的一幅场景。
我震惊了。
本体不明的幽蓝色光球在空中飘浮游荡，制造出微弱的光洒下来。光芒之下，覆盖着灰尘与时光的痕迹，沉默在这片黑暗的地下十层的空间里，是一座城市。
倒塌的石墙横在路中央，残缺不全的房子依稀能看出曾经错落有致的繁华，应该是广场的地方也许有着喷泉，但现在都成了残垣断壁。整个如同末日浩劫之后残留废墟的城市就这样铺展在眼前，被幽暗的光照耀着，映射出千百年光阴白驹过隙的剪影。
我又听到歌声。
像是非常遥远的，若有若无的飘来，依然是熟悉的旋律，柔软而寂寞的声音在吟唱。被尘封的破败城市忽而仿佛活了过来，灰暗的色调瞬间鲜明，毁坏的建筑如同电影倒带，一座座恢复如新。我看到很多衣着怪异的人群在街道上走动，街边的商店开得热热闹闹，不时有欢歌笑语传出。城市中心的广场上有泛着粼粼波光的池塘，倒映着金色流溢的天空，以及天空中交相辉映的两个月亮。
那歌声渐渐地清晰起来，我一个晃神，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处在城市中的广场上。周围很开阔，大概有脚踝那么高的紫色花朵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有一个身影从我面前走过，不晓得为什么，那一瞬间我有种被牵动的感觉。
我急忙睁大眼睛去看，然而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所有活过来的场景又全部死去，鲜亮的色彩重新退却，我依然远远地立在遗迹之外，在历史之外，望着早已沉淀在黑暗中不为人知的这座废墟。
「小笛子？」学姐有些古怪的呼唤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我转过头，看到她一脸疑惑的表情，「你刚刚有看到什么？」
「诶？我、我看到……」我有点愣神，刚才那几分钟的影像是幻觉还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场景？那是这座城市的原貌吗？
问题太多，我脑袋都大了一圈，使劲甩甩头，老实把看到的东西都告诉学姐。
学姐看上去有些错愕，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色。不过很快她便收起了那样的表情，懒懒地勾起微笑：「真意外，你居然能看到时光之景。」
……什么鬼？
「你看到的应该真的是这座城市原本的样子，也许是城市的记忆留存于时间之中，你正好碰触到了，所以能回溯时光，看到它的本来面貌。」
简单地这样跟我解释了，学姐也不管我有没有听懂，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我隐约觉得那个我总是听到的歌声有很大问题，好像我每次听到它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在时空缝隙的时候、遇到凛的时候还有产生血脉反应的时候。
那个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我有想过把那支歌记下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听的时候都感觉非常熟悉，但过后就完全忘记旋律。
有点像是做梦，明明梦里面很清楚的情节，一旦醒来就死活记不起了一样。
「先不管别的，去找我们的目标吧。」
学姐轻车熟路的迈出步伐。
我们从甬道出来的那个位置实际上是地势比较高的，而且离城市废墟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能够比较容易看到城市的全貌。慢慢走近了才有一种气势逼人的感觉，虽然已经是残破的废墟，依然能从中感受到它的高雅和精致。我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幻象，当它还是一座完好的城市时，那该是多么美丽的地方啊。
我暗暗惊叹着，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在我们生活的城市地下这么深的地方，居然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宛如艺术品的城市的遗骸。
走到城市的街道上，我才知道先前学姐说的到处是符咒和混乱能量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横倒的还是矗立的建筑，很多上面都分布着鬼画符一样我看不懂的符号，它们连在一起组成一种图腾般神秘而流畅的图案。一些碎石瓦砾完全无视万有引力定律漂浮在空中，地面和空气里还时不时闪过一两道幽暗的弧光，像电流一样发出「兹兹」的声音。
我不小心碰到一道弧光，幽静的空间里立刻迸出一连串「砰砰砰」的爆破声，我们一瞬间就被爆炸的焰光和灰尘淹没了。
幸好练了一个多月的术法已经成为条件反射，我在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把防御的光罩放了出来。就算是这样，爆炸的冲击打在光罩上面，也让我狠狠头疼了一阵。
等到爆炸停息，我的防御罩也被炸得快要破了，本来就很痛的头还被学姐敲着训斥：「你想把自己埋在这里是不是！」
「我又不是故意的……」好痛。
学姐叹了口气，看起来对我都无奈了：「还好刚才那个不是连锁的，要不然这里面的能量不知道要被你引爆多少，严重的话你就等着被埋吧！」
我顿时有种这里处处是地雷的感觉。
「对、对不起啦……」要是被埋在这种地方……我想了一下来的时候在甬道里踩到的死人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急忙跟紧了学姐。
但是学姐一下就推开我：「站远点，你要是再引爆什么东西可别殃及到我。」
「……」学姐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开玩笑的。」大概是看我脸色太哀怨，学姐笑了笑，轻飘飘地说。
我打赌你肯定有八CD不是在开玩笑！
大概在废墟里走了有十分钟的样子，我已经被绕到辨别不出方向——实际上我好像也从来没辨别出来过方向……学姐忽然停在一座建筑前面说：「到了。」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座保存完好的——神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