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溪言笑道：“我可是头次见你如此温柔，真让我受不了啊。传出去有人信么？素来喋血沙场，暗掌庙堂的鬼帅也能有那样的轻声细语？”
“有线索么？”连城给自己倒了杯茶，径自问道。
齐修云抿唇道：“不多。恃依有听见成安公主的声音，冬锦离开后她便来了。似乎是想让小公主今晚别去找你，给她创造机会。其他就没了，此前在林子里的那一箭也找不出有用的线索。”
“成安的性子么，的确有可能给小公主用第一种毒。但后面的……”郎溪言敛了笑摇头，“她还做不出。其实若没有之前的毒，那安阳侯出现的时机非常好。由此也就引出另外两人，安阳侯和静安公主，当然这都是简单的猜测，还没有考虑到更多的东西。”
“不管是谁，明天都能察觉到一些端倪。”郎溪言跟着又补充一句。
连城颔首，道：“给皇后传个信，然后都回去歇着吧。”
“我可不成，天明的时候小公主还得再用次药。”
“那我先去通知皇后。”
齐修云离开后，四周便只剩下夜风，郎溪言踢着脚边的石子，低声道：“我知静安和成安于你不过是棋子，一旦有需要你不会有任何犹豫。可是意安呢？你打算拿她怎么办？假使有朝一日她不再是最得帝宠的公主，你可会对这表妹手下留情？”
“郎溪言，莫非你以为她是什么弱女子么？”连城不以为意，“你大可以看看她对此次中毒是何种反应。她虽然懒，却绝不笨。”
郎溪言沉默了。
等到齐修云回来，郎溪言便入了营帐去查看意安的情况。
半天未见反应，连城怕有异也跟着起身，只是不想刚靠近一点他就听到了里面两人交谈的声音。
“你喜欢连城？”
“当然不，表哥也是哥哥，不能喜欢的。”
连城抬手，阻止了身后的齐修云。
“那你为什么只要他？”
“因为这是秘密。秘密只有表哥才能知道。”
“以后也是？”
“据目前来看，是的。”
“你可真是奇怪。万一他成亲了呢？”
“那是他的事，他可以不来，这次其实也一样。他若真不来，我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玩。不过是看他的权衡罢了。”
里面安静了下来。齐修云下意识朝连城看去，只见他微垂着眸，神色漠然，也拿捏不准他有没有在生气。没过多久，郎溪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总觉得自从行宫遇刺后，你们两人之间就有什么变了，近来尤其明显。想当初你可是见了他就绕道走，何曾会哭着只要他。而他又几时这样待过其他人，这世上没有比他还会控制人的了，真想牵制你他法子多的是。唔，说起秘密，这次我们几个都来了，你还有秘密可言么？”
“没错，这一切都始于行宫遇刺。正是因为在那件事中我和表哥有了个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后面的改变才会出现。至于今晚，我明明记得母后是在父皇身边，怎么她有来过我这里么？而郎少卿和齐侍郎，本公主就更不解了，值此深夜你二人岂会在本公主的营帐外游荡？二位大人的清誉是小，莫要毁了本公主的清白才是。郎少卿日后可别再说糊涂话了。”
“微臣……明白。”
在脚步声起时，连城便转身离开。
齐修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拧眉，忽然又听郎溪言道：“你怎么站在这儿？他怎么了？”
“约莫，大概……好像是生气了。”他迟疑道，与郎溪言一道向边上走去。
郎溪言奇道：“嘿，你也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啊？不过连城动怒是不太好分辨。还是说……刚才的你们全听见了？”
齐修云点头。
郎溪言啧啧出声，托着下巴自语道：“不知道在行宫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能让这两人变化如此之大。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些年连城藏着自己的黑暗和谁都保持距离，任何人在他看来不是棋子就是废子，行事也愈发低调狠辣。突然多出一个往他怀里钻的小莺鸟，尤其这莺鸟还是大乾的掌上明珠，最后是折腾到地动山摇，还是会……另有余地？”
齐修云没应，仅长舒了一口气。
“吱声呐。”
“我又不是你，他的事我鲜有涉及。”
“哎呦，你这是还怪他不信你呢？”郎溪言挤到齐修云身侧，“让哥明白告诉你吧，只要你还听命于连家的老头儿，别说信你，在连城那你就是敌人。今天没把你拍飞已经很不错了。按着他的原意，那个老贼，他迟早有一天会亲自摘了脑袋！所以你既然选择了追随连清远，就别再想着连城了。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憎恨他的亲爹。”
“我没追随他。只是有时候不那么方便拒绝罢了，他毕竟是我舅舅。而我娘又念着他的恩情。”齐修云叹道。
郎溪言揽上齐修云的肩，颇有些幸灾乐祸：“那你等着吧。兴许他再折腾几次就信你了。”
夜风起了又歇，两人竟是这么一直坐在次日凌晨。
郎溪言起身去端药，打算送进去后再回自己那洗漱换衣。然而他将走出临时煮药的营帐，药碗即被人给抢走。
“我来。”
乍一看见连城，郎溪言愣了愣。待回过神，连城已向意安的营帐走去，而他在附近寻了一圈也不见齐修云的身影，便索性独自离开。
连城端着药碗站在卧榻前，她刚睁眼，看起来还有些迷糊。
不该是这样。他五指骤然用力，连指节都泛白，却又控制着不让手中的碗碎去。
明明是他给她套了锁链，让她逃不得，让她为己所用，那为何如今会变成她不管不顾地朝他飞来？
若非今天那些对话，他竟还未反应过来。
因为是表哥，所以不能喜欢？她是不是忘了，他们之间能做主的从来都是他。就好似那些秘密，不是她让他知道，而是他说出来了，她才明白他已经掌握。
“表哥……还要喝药么？”意安揉着眼睛，声音尚带几分沙哑。
连城看着她，忽将碗中的药悉数含进口中。然后跪到榻上，托着她的后颈吻上双唇，将药一滴不剩地全部渡给她。
她僵了身子，清亮亮的眼中满是困惑。
他抚上她柔嫩的唇瓣，唇角微勾低哑了嗓音：“萧意安，从今天开始我们换个玩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