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两个人不对头有很多种方式,也有很多词语,黑与白,昼与夜,水与火,矛与盾,酷暑与严寒,冷漠与温暖……
很多事物或者人都能找到它的对立面。
十几岁的我们讨厌一个人或许只是因为一个很幼稚的理由。
比如舒未雪不喜欢季艾暖,不是因为她的恶作剧,只是因为她坐在洛然前面。
比如余猛看洛然不顺眼,因为这个班长太大公无私,迟到,不守纪律,乱扔垃圾,欺负同学……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都要管。
比如宋庆看余猛不顺眼,因为他老是跟徐文虎勾肩搭背,而且挑陈天天的毛病。陈天天作为五班的学习委员,自然是要督促同学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可这余猛压根儿就不当回事儿,作业要么不做,要么就抄,陈天天一见他就叹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老夫子神情。
可十几岁的我们喜欢一个人或许也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我们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谁对我好,我就加倍对谁好”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圣母美德。
一群没长大的孩子对喜欢和道歉的定义都单纯得像是为对方买一顿早餐就能表明心意或者获得原谅。
比如陈天天喜欢秦子诺,不过是看了场表演,完全是色迷心窍。
比如季艾暖良心发现,想跟大虎和小雪道歉,所以买了两份一模一样的早餐——培根面包加酸奶,在做了多天踏着铃声进教室的英勇事迹后,又一次早起了。
洛然看着她把早餐放到课桌上的时候显然是震惊了。这季艾暖是摇身一变,成了关爱他人的好学生了吗?
舒未雪和徐文虎看到的时候,受到的震惊比起洛然,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毕竟这两个才是当事人。特别是看到桌子上的那张便利贴:往事一笔勾销——季艾暖。附带一个笔画的笑脸。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始作俑者,季艾暖或许是感受到两股疑惑的目光,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真实的微笑。
他们不知道的是,昨天晚上季一诚严肃地教训了她一顿,其实要说严肃还是有点夸张的。
只是当季一诚一边吃着她做的那碗蛋炒饭,一边说着“这几天胡闹够了吧”的时候,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撞击。
这句话若是苏锦对她说的,季艾暖说不定还能厚着脸皮从里面听出几分宠溺的味道,可从季一诚嘴里说出来,她怎么都觉得像是在说“明天滚去道歉,不然废了你”。
经过一个小时的辗转反侧,季艾暖终于决定还是道个歉算了,小女子能伸能缩。于是就有了洛然看见的这诡异的一幕。
不过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
自觉早自习下课,叶鸢没来。第一节课下课,叶鸢还没来。第二节课下课,叶鸢还是没来。
季艾暖没辙,跑去问许江帆,结果一问三不知。反而被许江帆拉着问了一大堆她也没法回答的问题。什么“那她去哪儿”“怎么现在还没来”“小叶子从来不逃课的,难道被绑架了”……
然后季艾暖终于在他乱七八糟的脑洞夹攻之下确定,她是逃课了,而且居然没有通知她。太不够朋友了。
叶鸢是很怕冷的,现在她却一个人坐在学校后面的河边,紫色的围巾放在脚边,头上的毛线帽子有点歪。
清晨的河风是驱散睡意的一剂良药,她的脑海中还闪现着那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如同往常一样,叶鸢背着书包,带着围巾与帽子,路过学校那家小面馆的时候,她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易晟和苏锦正有说有笑的相对而坐,一起吃面。本来这场景也没什么,不过是学长带学妹吃个早饭罢了。叶鸢本想去凑个热闹,也蹭碗面吃。
可易晟左手伸出,抽了张纸巾,抹去了对面那个人嘴角的油渍。对面那个人明显有点不自然,不过在叶鸢眼里,那明明就是害羞。
都说好事要成双,苏锦也伸出手,将对面那个人碗里的牛肉全都夹到自己碗里。易晟也不阻拦,苏锦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这些在叶鸢眼里,仿佛上演了一场“调戏—害羞—反调戏—宠溺笑—傲娇笑”的戏码。
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一股脑儿的跑到了河边。想借着河风的威力,吹散她所看到的梦幻的一切。结果却越吹画面越清晰。
人会发呆,可时间不会,任凭你痛哭流涕,伤心欲绝,它依然走得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叶鸢浑然不知,在季艾暖和洛然找到她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叶鸢!”不远处的一声大叫吓得叶鸢回了头。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还给我玩儿失踪,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群人找了你多久了,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说逃课就逃课,也不叫上我?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洛然忽然觉得季艾暖骂人用得成语跟舒未雪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暖……”
这犯错小孩说话的声音都这么软软的吗?季艾暖走上前去,却看清他脸上两条清晰的泪痕。
“你哭了?说,是谁?谁把你惹哭了?我绝对饶不了他。”季艾暖摸摸她的脸,把叶鸢抱在怀里。
叶鸢把头从季艾暖的肩膀上移开,用略带抽泣的声音又软软的说了句:“是苏锦和易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