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沙林,秦家鳞木石矿区。
鳞木石,是一种表面覆盖鱼鳞一样的树木,经过千百年的沉淀变化而来,不但质地异常坚硬,且韧性十足,是非常难得的炼器材料。
此时艳阳高照,阳光炽热的朝地面喷涌着热度,空气都扭曲了。
叮叮当当。
一阵锐器的敲击声在矿区中此起彼伏,绵绵于耳,经久不息。成百上千的矿工忙碌着挖矿、删选和搬运,尽管高温难耐,却不敢有半点怠慢。
“都给我快点,谁若敢偷懒,小心我抽死你!”
数十位精壮大汉手持长鞭,赤膊袒胸,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虬劲的肌肉。他们时不时暴喝一声,见一些动作迟慢的矿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鞭。
这里的矿工大多是一些矿奴,是秦家买来的奴隶,专门用作挖矿,他们命贱如草,就算被杀死也不会有人过问。
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人,就是违犯秦家家规的子弟被遣送到这里,施以挖矿来洗罪。
这些犯罪的秦家子弟,监工们自然不敢虐待,平日里还要小心的伺候着,毕竟他们的身份可不是那些矿奴能够比拟的。
然而,万事都有例外。
“秦暮,你不用再搬了,从今日起你就去五号矿洞挖矿,这个月必须要挖满三千块鳞木石,否则,便再加罚一年!”
一位身著青袍的汉子走来,他满脸戏谑,双目中有精光闪动,对正在挑矿石的少年颐指气使道。
少年闻言,不由的皱了皱眉,神色划过一道愠色,却不着痕迹的道:“李监工,五号矿洞早在半年前就荒废了,你让我一个月挖满三千块鳞木石,这不是在故意刁难我么?”
一个月的时间,挖到三千块鳞木石,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说是已经荒废的矿洞,就算是新开的矿洞,一个人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挖到三千块鳞木石!
周围的矿工倒吸一口气,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同情和怜悯。
“李监工又在找秦暮的麻烦!”
“呵,这又不是什么怪事,这些年来,他可没少欺负秦暮。”
说到李监工和秦暮的事,矿工们都见怪不怪了,释然的发表一番感慨,便再无多余的话了。
但说来奇怪的是,秦暮出自秦家,为何一个小小的监工敢这么肆意妄为的欺辱他?
李监工感受四面八方的目光,不禁瞪了秦暮一眼,恶狠狠的吐出一口唾液,长鞭啪地一挥,朝矿工吼道:“看什么看,再看今日的任务量增加一倍。”
长鞭应声落在旁边的一位老汉身上,老汉还没来得及惨呼,一条血痕赫然出现在他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闷哼着倒地昏死过去。
这个李监工竟然残暴至斯!
众人噤若寒蝉,连忙偏过头去,不敢再看,生怕惹了灾祸,倒地的老汉也无人管,孤零零的躺在原地。
秦暮眸底暗光烁动,拳头攥了攥,但是见到李监工周身血气翻腾,一呼一***气外露,实力至少是凝血境三重天,自己绝非是他的对手。
他苦涩一笑,神色溢满了不甘。
只差一个月,一个月后,三年刑期则满,我就可以离开矿山回归家族了!
他们果然这样,不给我半点还击的机会。
他握紧拳头,怒意在积聚,但他却满脸平静,表情好比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波澜。
李监工被他看得发憷,这个小子冷静的可怕,我这样压迫欺凌,他都不发作,选择忍辱负重。这样的心计,决计不能留他!
一阵狠辣飞过,他阴冷冷道:“刁难又如何,你若做不到,就增加一年的刑期!”
“你!”秦暮屈辱无比,一个小小的监工,竟逼迫自己到如此地步!
“李监工,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个娇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清丽的少女走了过来。少女身穿一件浅水蓝的长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带束好,晶莹的眸子,挺秀的琼鼻,姣好的容颜让天地一亮。
少女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地上的老者,闪过一道不悦的神色。
李监工面色一沉,暗呼这小子好运,谄媚笑道:“大人,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来了?”
“秦暮表弟。”女子不回话,目光看向秦暮,淡淡的呼了一声。
“大人!”秦暮心弦一动,一股暖意流过,看着来者心中没来由的淌过感激。
少女名叫秦如歌,人如其名,她模样清丽,好比一曲婉约诗歌,也是秦氏一脉,但与秦暮来说,用远房亲戚形容都勉强。
燕阳秦家是整个南卓域秦家的主族,其分支不知凡几,少说也有数十个,而秦暮和秦如歌,便来自两个不同的分支,血缘关系浅薄。
秦暮眸光微闪,静如死水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嘴角微微一扯,青涩的小脸顿时灿烂如晴。
“你的刑期将满,一个月后,你就可以回归家族了,恭喜!”秦如歌看着面前瘦弱的男孩,心中暗叹。“这个月,你就去三号矿洞,教那些新来的矿工如何辨别鳞木石。”
“谢大人。”秦暮眼眶一热,差点流出泪来。
在矿上呆了将近三年,近乎一千一百个昼夜,其间不知遭遇了多少迫害,好几次在他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都是秦如歌对他伸出援手,倘若没有她的庇护,秦暮早已化为一具铮铮白骨。
李监工暗呼不好,秦如歌乃矿区的主事人,整个矿区的人事调度都由她管辖,她若想包庇秦暮,秦暮一定相安无事,那么一旦他出去,回归家族,那自己岂不死定了。
再者说来,自己有秦少爷的支持,又何惧一个秦如歌!
他咬牙道:“大人,我已将秦暮任务分配好了,请大人收回成命。”
“哦,什么任务,说来听听。”精芒一闪,秦如歌美眸微眯,娇小的身躯精气暴动,顿时,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
李监工脸色苍白,身子颤抖,差点不能站立,忍着无尽的恐慌,咬牙道:“我——我让他去五号矿洞,一个月挖满三千块鳞木石,否则加刑一年!”
“混账东西!”
听罢,秦如歌冷着俏脸,轻喝一声,死死的看着李监工,衣袂翻飞,气势如虹,只一挥手,一股强悍无匹的血气,把李监工击飞出去。
“听着,这个矿区我才是主事人,你不过是一条狗,狗就要有狗的觉悟,莫要以为攀附了贵人,就能变成人了!”
李监工连呕三口血水,神情全是惊惧。
凝血境八重天,她才多大年纪,区区十六岁竟达到了这种地步!
“大人,你可以杀我,但是,你可要想清楚后果!”李监工有恃无恐,咬牙道。
秦如歌一下子顿住了,陷入两难的境地,沉默不语,美眸中的光辉黯淡下来。
一时间,场中变得安静异常,气氛凝重,空气都冻结了。
“一个月五百块,若秦暮没有完成任务,便加刑一年!”
良久,秦如歌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妥协了,话中夹杂无奈。
李监工嘴角一勾,擦去血渍,连忙点头,道:“那就依大人所言。”
他阴狠的瞄了瞄秦暮,仿若看一个死人一般。五号矿洞早就荒废了,别说一个月五百块鳞木石,就算是五十块,他也休想挖到!
秦暮知道这已经秦如歌能够为自己争取的最小额度了,一心要置之于死地的人,就算资质绝佳的秦如歌,也不敢缨其锋。
感受到秦如歌的歉意和内疚,他释然笑了笑,传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转身拿起一柄铁锹,就朝五号矿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