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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偌大的世界偌大的寂寞(二)

张亮把白晶晶背进帐篷出来后,发现白正楷还没进自己的帐篷,在外面等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亮亮,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几番斟酌下,白正楷说出了第一句话。

观察白正楷的神态,张亮心里有如明镜,他大概猜到了白正楷要说些什么。

“我老了,在这个环境下,不知道还要过几天就得去见晶晶她姥姥。”白正楷叹息一声。

“这下晶晶他爸妈应该也来不了了。”说到这里,白正楷眼中擎着泪光。

“晶晶是个善良的孩子,现在这个世道,连大男人都不敢说自己有好好活下去的本事,何况她一个女孩。”

“所以,等我死后,我想请你帮忙好好照顾她。”白正楷双腿下屈跪了下来,“亮亮,就看看晶晶喜欢你的份上……”

……

睡在帐篷里,张亮回忆着方才白正楷的嘱托,还有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可以许下的最珍贵的承诺。

“过几年,等她长大些,我就娶她。”

“只要我活一天,我就会照顾晶晶一天。”

张亮睁着眼睛,看着小帐篷的尖顶,以及天上月亮投下来的白莹莹的亮光,幽幽呼出一口浊气,夜里他郑重的承诺不仅仅是一个诺言,同时也让他感觉到肩上的担子,这是一份责任。

一份让男孩蜕变成男人的责任。

双手枕头,躺在睡袋里,在这里风声沉重月光沉重话语声沉重的夜晚,张亮想了许多。

自古以来,无论是天生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单细胞生物,他们都有自己传承下一代的方式,整个地球整个宇宙,生命就是如此永不停息传承下去,好像一个轮回的转轮,永无止境。

即使遭遇不可挽救的灾难,生命也会自己寻找出路,好像此次陨石撞击地球,时间穿梭机载着所有人来到陌生的侏罗纪,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让人类的生命得以传承。

对于人类族群的传承方式来说,每一个如同自己一般的个体,都是传承生命的纽带,从诞生第一天起,然后长大,再到寻找合适的另一半,结婚生子,孕育出新生的生命,然后自己的孩子再结婚生子然后生下孩子,循环往复。

而抛开生命的传承,具体到个人身上,从诞生、成长、再到签订婚姻的契约,其实则是肩膀上责任的加深,时间流逝额同时也让人背负起更多的东西,载着越来越重的责任缓缓前行。

有些人被这些责任压垮了,而绝大多数人则在背负责任的同时越来越强大,好比姑且偷生的越王勾践,好比承受胯下之辱的韩信,更好比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儿子、女儿、丈夫、妻子、父亲、母亲,每个人都在承受越来越重责任,属于自己的责任。

无论一个人生在何位,著名与否,无论一个人拥有何种身份,卑微还是伟大,都在这样的境地下默默前行。

……

午夜时分,张亮在对人生的思考中,模模糊糊睡着了。

一阵压抑的哭声唤回了张亮的神智,张亮缓了缓神,细细听着,他听出了是隔壁帐篷里白晶晶的声音。

白晶晶还没有从前夜的悲伤中缓过来,面对至亲之人可能死亡永不再见的消息,作为一个她这样的女孩,不能释怀也是可以理解的。

连张亮都经常坐在某一块石头某一个树桩上发呆,呆呆望着蓝天思念亲人和朋友。

白晶晶的哭声吵醒了张亮,他想了想,不打算前去安慰她,白晶晶需要这种情绪的发泄。

只是听着白晶晶压抑的哭声,张亮睡不着,经过前半夜对人类传承对责任的思考,此刻的张亮是无比感性的。隔壁女孩的一滴滴眼泪唤起了对亲人的思念,其实傍晚他抱着因为失去父母而哭泣的白晶晶时,想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他的心中又何尝好受呢,今夜白晶晶的眼泪落在地上,同样也落在张亮心里。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父亲张泽和母亲陈凤娇的音容笑貌。

爸妈,你们现在在哪里,过来了吗?

爸妈,我决定要成家立业了,你们知道吗?

相比起白晶晶,虽然张亮也不知道父母究竟在何方,但幸运的是,父母作为人类最精英份子,肯定受到重重保护,至少生命没有威胁。

张亮默默回忆着过往与父母相处的画面,从儿时跳进许久未归的妈妈怀中奶声奶气拿出幼儿园奖励的小红花,到中考结束后兴奋得打通远在研究所里爸爸的电话高声朗读录取通知书,再到埋怨父母连爷爷奶奶去世都不回来的冷漠……

虽然从小到大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但每一段回忆却是弥足珍贵的宝物。

想起不知何处的父母亲,张亮真的是睡不着了,所幸走出帐篷随意找了个树桩坐下,望着天上的月牙儿和灿烂的星空,一边掰着地上拔下的青草,一边轻轻哼着歌谣。

张亮几个好友里,袁杰杰这个时候大概也穿越了,没错的话,前天他应该就踏上了时间穿梭机,前往125号建设营地。可惜匆忙研制的时空穿梭机无法准确定位坐标,张亮根本无法知道125号建设营地在何方,125号营地或许就在附近不远处,或许在天涯海角。

匆忙逃亡的人类还没有把时间机器研究透彻,只堪堪确定一个时间点,却不能精确定位侏罗纪的地点空间。

除了袁杰杰,邓心田和陈锋的穿越时间是在两个月之后,想起邓心田和陈锋,张亮笑了,当初得知他们俩领取的穿越号码如此靠近时,还嫉妒了一番,但把邓心田托付给陈锋张亮很放心,希望未来他们两能幸福。

自顾自回忆文明社会的点点滴滴,张亮望着清澈的夜空,猜测如今有多少亲人朋友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此刻,天空上一道黑影掠过,留下穿越云层的浅痕,不知该称作鸟还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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