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妖颤抖着，缓缓地转过脸来。入眼的，是一张儒雅的男性脸庞，又黑又深的眸子在她转过头的一刹那，满是惊喜。
“小妖，真的是你！”凌扬激动地抓住她的肩头，惊喜地低叫，引来众人的注视。
盛妖看着他，心跳一下一下响得厉害，撞得很疼。已经将近十年没有见到他了，但这张脸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跟记忆中一样。多少次，在梦中重会这个人，多少次梦到他的离开，忍不住梦中落泪。可现在，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却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妖？你不认得我了吗？”男人见她没有反应，从无比激动中冷静下来。“小妖，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哥哥啊。”
“哥……”盛妖张嘴，却喊不出那个字，只有嘴型。一如当年那样，她怎么也不肯叫他哥哥。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他不是哥哥，还是因为自己不愿意他做哥哥。
虽然只有一个嘴型，但凌扬还是高兴坏了。他知道，她还是记得自己的。“小妖，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哥哥有多担心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走掉了呢？”
盛妖眼中含泪，颤抖着唇瓣，却开不了口。她如何能够告诉他，当年事情的真相？他肯定有了一个幸福的家，过着安定快乐的日子，那么就让那些事情随风而去吧。也许装作不认识，那才是最好的。妈妈说过，她是害人的妖精，谁跟她扯上了，都不会幸福。而他，是除了安安之外，她最希望能得到幸福的人。
她把激动逼到心底的角落里，想要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但有人比她更先开口了。
“凌先生，如果你很忙，那么我们下次再约过吧。”跟凌扬一起的人显然不高兴了，站起来就要离开。
“周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继续谈。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妹妹离家多年，所以突然遇到，有些激动。”凌扬安抚对方坐下，从兜里拿出名片递给盛妖。“小妖，哥哥有事，改天再约你出来。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一定要联系我！”
盛妖愣愣的，只是看着他手中的名片。
另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名片接了过去。“妖妖，我们走吧。”祈暗玦搂住她，走向门口。
凌扬一边应付着客人，眼睛却看着那相拥离去的两个人。心里，泛起奇怪的滋味。十年就要过去了，她是不是已经嫁人了？这个想法像一把锤，砸得心头有些痛。
十年，恍若一梦，却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瘦弱的人儿从身后追上来，拉住他的衣衫，倔强的脸抬起来，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你养我吧？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服，我会扫地……我会干很多很多的事情，长大了我还会报答你。你养我吧？”
一口气说完了，她咬着唇，看着惊愕的自己。
那双黑玉一样的眸子就这样看进自己的眼中，好像直直地看到心底去。他先是惊愕，然后是心酸。来不及地思考，已经将她瘦小的身子抱住。
……
盛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祈暗玦的搂抱下走出餐厅的，脑子像是在酷热的炉子里烧着，沸腾翻滚；但又好像在冰天雪地中冻着，一片空白。所有的想法都已经远去，只剩下那一张熟悉的脸。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但她听不到，只有那个极其温和的嗓音在缭绕。
“妖妖！”祈暗玦抓住她的肩头，摇晃着她瘦小的身子。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让妖妖如此的失常？
“妖妖？”忍不住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即便力度很轻，但那柔嫩的脸颊还是泛起了点点红。跟那常年干活的手不一样，这张脸柔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啊？”盛妖猛地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视线惊愕地落在他脸上，但明显还没有集聚出一个焦点。
“在想什么呢？”大拇指，轻轻地抚摸着那滑腻的肌肤。爱极了这美好的触感，教人舍不得离开。
盛妖愣了一下，然后闪躲掉他的手，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轻轻地摇头。“没想什么。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祈暗玦知道她在逃避，但是没有追问，带着她进了另一家餐厅。他不介意给她一点时间去平静，傻子都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盛妖的筷子时不时地伸进眼前的碟子了，夹起一点青菜往嘴里送。饭菜送上桌已经十几分钟了，她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除了面前的那个菜，其他的她动都没有动一下。
从坐下来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落在桌子上，但是他可以肯定，她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不是他把饭碗和筷子送到她手里，她也许就那样一直发呆下去。如果他不在身边，她估计要等到别人要打烊了来赶人才知道离开。
祈暗玦从头到尾地在直直地看着她，她都完全没有反应。他终于放下筷子，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妖妖？”
“啊——”她被吓得低叫一声，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确定是他，才慢慢地松了下来，挤出一点笑容。“怎么了？”
“刚才那个人，是你的谁？”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眼睛也牢牢地锁住她的。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要想轻易地就敷衍他。
盛妖被他看得心慌，想要移开视线。他却伸出手捏住她小小的下颌，逼得她不得不对上他的视线。
“他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依然温柔，但有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盛妖看着他深邃的眸子，终是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我以前被人领养过，他是那个家里的大儿子。”她还是不愿意说他是自己的哥哥，依然不知道原因，就是这样坚持着。
“你喜欢他。”不是问句，只是陈述自己已经在心里确定了的事实。但是，这个事实并没有让他太难受。因为她是他认定了的女人，不管她心里曾经住着谁，他都会让她从现在开始只能有他。
盛妖惊恐地瞪大眼睛，连笑容都挤不出来。藏在心里多年的心事就这样被戳穿，她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怎、怎么会？没有，我没有！”
“你骗不了我的，当然也骗不了你自己。”再次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看进她的眼里甚至心里。“我不管你过去喜欢谁，但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喜欢我。”
“你——”盛妖看着他狂野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为什么他总是这么霸道，却又不让人觉得难受？可是，她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啊。太容易让女人陷进去了，却又只能短暂拥有。当失去的时候，那种痛太过刻骨铭心。
她拨开他的手，逼着自己勇敢地与他直视，却还是在几秒之后微微垂下眼帘。“真的是……你真的是还太年轻了，或许你的生命一向顺遂，但这并不表示整个世界都会依照你的意思转动。现在的你，只是年少冲动。当你真正长大成熟时，你才会了解你真正要的是什么，你该怎么做。也许你要说你已经是大学生了，可以谈恋爱了，但是你要找的对象不应该是我这样的人。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如果能有你这样一位朋友，我也会觉得非常荣幸，但是——”
未完的话，被他的食指给点住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会让相信的。虽然我比你小，但我可以肯定，我比你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应该怎么做。你是比我大几年，但你天生就是给我来疼给我来宠的，明白吗？”
“你——你真的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他真的太霸道了。不知道该说他太过天真，还是太过狂妄。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只要相信我，用心地感受我在你生活中的存在就好了。”他的女人，只要让他来宠就好，其他的都不需要。
“可是——”
反驳的话，被一个吻封住。不是那种缠绵的长吻，只是轻轻的一吻，却让盛妖红透了一张俏脸。
他、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