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佫小花在范明亮的帮助下,走上法庭打起了官司。没想到站在被告席的人,正是抛弃她的重官轻情的陶再生。两人尴尬相对,引出一段段苦苦相逼的情思,痛恨的面对一幕幕咄咄逼人的无情现实……)
范明亮从佫小花家里出来,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大街小巷,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进门他就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有气愤怒眼圆瞪的,也有惊喜若狂的,更有伤心流泪的。范明亮不理解的问:“你们这是……”
“你还好意思问,一家人一通晚没睡,担惊受怕的到处找你,不知道你死到哪去了。”范明亮的妻子张晓丽带着几分责备而又惊喜地说,且说得很硬,还特意用了一个死字,但绝对没有恨人不死之意,相反用了一个死字则表现了几分亲切感,范明亮也充分的理解妻子言在死而意在彼的用意,只是当时独自离家出外散心时,没有想到要跟家人打声招呼,叫家人误会他罢官想不开……想到这儿,范明亮心中突然腾起一团无名火,什么******想不开,不就是一个站段级屁大的官么,有什么了不起,值得我范明亮用命去换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范明亮再没有出息,也不至于离开官场就不能活了,就算悲天悯人,也不至于离天而去呀。范明亮在心里生着闷气,又不好说出来。望着家人他只说了一句话:“没事,我想睡。”
家人都能够理解他,特别是妻子张晓丽更能够理解他,也不追问他昨晚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管他到哪儿,反正平安回来了就行。范明亮一夜未睡,也确实需要睡下休息了,这时,他似乎也来了睡意,无精打采地向卧室走去,衣服都没有脱就躺下了。眼睛虽然闭上,却没有真正睡踏实。站起来的时候似乎有睡意,需要躺下,可真正躺下了,却又没有睡意。昨晚一夜的故事,就像电影蒙太奇一样,开始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放映。当脑海记忆屏幕上出现恪小花救不了小孩而要跳河自尽的时候,范明亮就像弹簧一样,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急匆匆地叫喊着妻子张晓丽,嚷着要张晓丽给他那五万元的存折。张晓丽也不多问,打开柜子抓过存折,伸手递给了范明亮。妻子张晓丽不问也有她的道理,她心里在想,丈夫取五万块钱肯定是用于官场活动。这年月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提拔重用。更何况丈夫是撤了职的官,不跑不送又怎能重返官场?只是一个区区五万,砝码太轻,买不回原来的官位。范明亮也不说明这五万块钱的用途,接过妻子张晓丽递过来的存折,顺手往口袋里一放,又急匆匆地走出了家门。妻子张晓丽望着范明亮离家远去的背影,机械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了。
范明亮直奔银行取出五万块钱,又快步赶到中南律师事务所,找到朋友韦铁林。不知道是范明亮心里急,还是一夜没睡造成的糊涂,见到韦铁林二话没说,一开口就借钱,叉开五指,嘴里叫着五万,五万!韦铁林也知道范明亮官场失意,估计范明亮借钱是为了重返官场,要不然他不会连句客气话都不说,伸手就是五万,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韦铁林是个倔犟之人,也曾在官场上混过几年,可是处处碰壁,以至厌恶官场,愤然离开官场干起了律师,一干就是十几年。他当律师有个特点,杀人放火,罪大恶极的案子他一般不接,专拣民告官,以强欺弱,欺行霸市的案件打官司,他要帮助那些弱小良民通过法律讨还公道。他认为有理的事,当事人交不起钱,他免费为人打官司。有些大款为了打赢官司,高价请他出马,给他金山银山他也不去,天生爱打抱不平的性格。范明亮开口向他借钱,他猜想一定是重返官场之用,他厌恶官场上的那一套。因此,还未等范明亮的五万落音,韦铁林就毫无商量余地的连连摆手说:“收起你官场上那一套,你要想重返官场到我这里借钱分文没有。你呀,老老实实做点事,别挖卒心思惦记着你那芝麻大的鸟官,算个什么呀?”
“别别别,别误会嘛。”
“误会?官场上那一套我还领教得少吗?”
“你别开口闭口都是官场,你怎么知道我耍弄的是官场上的伎俩?得得得,我也不想跟你多解释,你就说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不行,我扭头就走。”
“嘿,你老兄还耍起性子来了。告诉你,你不说明借钱的用途,老弟我就恕不远送了,送客。”
范明亮深知韦铁林的犟脾气,不说清楚,钱借不到还弄一肚子气。回过头来想,范明亮也意识到自己不对,向人借钱,说明借钱用途,也顺理成章,为什么不说呢?想到这儿,范明亮放慢口气说:“好,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昨日我遇到一个女人,她的孩子头部受了伤,在医院抢救,需要一大笔钱。我借给她五万,你借她五万,你看怎么样?”
“你怎么不早说呢?就这事儿,别说是借,就是送也在所不惜呀。”
“好,借钱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件事求你帮忙,还是这个小孩的事。这个小孩叫恪玲,今年八岁,小学二年级学生。昨天放学回家,路过老分局办公楼时,突然从楼顶上掉下一付电视机天线,将恪玲砸昏在地,人事不省,现正在医院抢救。你能不能从法律的角度,调查处理,帮助小恪玲讨还一个公道,你看意下如何?”
“这可算是掉在我饭碗里了,我免费帮她打官司,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范明亮、韦铁林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人商定,分头行动。范明亮上医院协助恪小花救治小恪玲。韦铁林开始调查取证,准备帮助俗玲打官司讨还公道。
韦铁林在别玲遇难处作了细致的勘查取证,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基本情况已核实清楚。恪玲住的这栋房子是中南分局原来的老力、公楼,建于四五十年代,几十年的风雨苍桑早已破旧不堪。中南分局新办公楼建好后,这栋破旧办公楼则成了中南特殊户的住家。说到特殊,也就是中南铁路分局一些特困户,半边户,家属在农村无条件分房,暂时借住;再有一些是离婚后无房住暂时挤进去住的;还有一些则是像恪小花这样无家可归的人临时安身处。说到底它不是一栋正规的家属宿舍,乱七八槽的东西到处摆放,房顶上电视机天线像蜘蛛网一样杂乱无章的拉扯,可以说是三不管的地方,是被人遗忘的角落,比中南的平民窟还要低三级,属中南下三流的住所。
韦铁林指导恪小花,一纸诉状,向中南法院状告中南分局物业管理所。中南法院在开庭审理案件时,站在原告席上的恪小花怎么也没有想到站在她对面被告席上的人,正是抛弃她的重官轻情的陶再生,脑袋嗡的一下思绪全乱了。
其实陶再生被请上被告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去年主管后勤的副分局长退休,干部部门因诸多客观原因没有及时提拔安排接管后勤工作的副分局长。中南分局领导班子分工时,将后勤工作交给了陶再生助理主管。陶再生接管分局后勤工作一年多,确也革新了一系列的后勤保障工作举措,在分局有史以来的后勤保障工作中算是最有实效的。分局机关干部们都得实惠而满意,都认为陶再生是个有能力敢做敢为的年轻领导。可是陶再生做梦也没想到,分局老办公楼还有一块三不管的地方,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管理死角上,掉下来的破旧电视机天线砸伤的正是他陶再生的女儿。此时,陶再生心里非常矛盾。别人不知道俗玲就是他陶再生的女儿,但他陶再生心里可是一清二楚。虽然他不敢正面去承认佫玲就是他陶再生的女儿,可恪玲毕竟是他陶再生的骨肉。从内心讲,陶再生希望女儿平安无事,健康成长。陶再生也深深地体会到恪玲被父亲抛弃的痛苦,因为陶再生小时候被父亲抛弃的那种凄凉悲伤的痛苦,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烙上了深深的烙印。但是为了自己的官运前途,他不能允许有这样一个黑影像幽灵似的在他仕途中荡悠闪现。因此,他只有忍痛保洁,这是其一。其二,陶再生上了被告席,一方面他希望俗小花打赢官司,只有打赢官司,女儿才有赔款治伤。因为他非常了解俗小花的性格,如果以父亲的名义给恪小花送钱去给女儿治伤,她绝对不肯收,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收陶再生一分钱。那么在法庭上打官司的赔款,她会名正言顺心安理得的收下。因为这是单位的钱,不是他陶再生的钱。也不是陶再生给不起钱,一个二十万的数目,对他陶再生来说不是一个为难数字,考虑的是她恪小花不肯收的问题。另一方面,他又考虑这场官司自己要赢。自古民不告官,当官的在百姓面前输了官司多没面子。他陶助理输了官司,对他的官运是个极大的打击,陶再生想到的只是赢,没想过输。
俗小花的心情更复杂。从情感上讲,她恨透了陶再生,她恨陶再生害了她,恨陶再生无情的抛弃了她,她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他。但她又在内心深处暗恋陶再生,自从陶再生挤破她最珍重的处女圣洁时,她就再也没有想过第二个男人。她这么多年守寡不出嫁,不仅仅是为了孩子佫玲,还因为她坚信盼望陶再生在人生的旅途中,总有一天会醒悟,在众多的女人中领悟到她恪小花的真诚、纯洁、善良的人品。因此,她不愿与陶再生对簿公堂。从道理上讲,她恪小花又必须打这场官司,因为她告的是中南分局,只是老天无眼,代表单位行使职权的,却又恰巧是她又恨又爱的负心郎。尽管陶再生无情的抛弃了她,但她绝不以她恪小花的缘故去影响陶再生的官运,她希望陶再生在官场上心想事成,飞黄腾达。从现实上讲,她不打这场官司,救治女儿的钱就没有着落,她不能以再牺牲女儿的代价,去保陶再生的官面官运。她必须硬着头皮忍痛打赢这场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