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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云卷云舒人生路(2)

叨念着,竟有些许的激动。一激动,又一次下到田里,这儿嗅嗅,那儿瞧瞧,还眯着眼笑。过一会儿,俯下头去,双手不自觉地,一次次地去抚摸一根根粗壮的秧苗。突地,太生叔抬起头来,一路从秧田里回来,一把锄头在肩,擎得老高老高,像是一下子年轻了许多,走路轻飘飘的。

刚回到屋门前的禾坪里,太生叔正待把那把大头锄柄轻轻地放下时,就听见石头垅里一声尖尖的哭喊声飘过来。这哭喊声,立马咬住了太生叔的手,弄乱了他一早的好心情。他慌慌地拔腿就往石头垅里跑,锄头仍在肩上。

田野,因了月婶的惨哭显得有些空旷。太生叔跑到月婶旁边,只一眼,啥都清楚了。月婶站在自家的秧田前,寻死寻活地哭诉。看太生叔来了,月婶捧了一捧谷种,给太生叔看,没一粒咧嘴,黑黑的,发出恶臭。一田的水,黄黄汤汤的,无一分生气。水面上又无风,静寂得可怕。太生叔自己也不敢相信,亲自走到田里,一粒粒谷种,细细地查看,拨开,闻闻,还放在嘴里一咬。出了鬼,真是出了活鬼了!他在脑袋里不住地问自己,和自家一样的蓄水掌田,一样的浸种下水……结果咋就完完全全两个样呢?月婶还在哭,何得了?何得了呀?我的天!你是晓得的,贵生蛮子那个狠劲儿,看他不剥了我的皮?太生叔当然清楚,不讲这么大的事,就是拌两句嘴,贵生来火,满院子里追着打,定要把月婶打得鼻青脸肿才肯放手。这阵儿,贵生也去南边凑热闹了,一屋的事甩给月婶。月婶不敢半点含糊,怕万一出了点岔子,贵生回来,她就有得好看的。像这回育秧,本来也懂点,但是为了稳妥。还是请太生叔这个老把式出山。

不想,还是出了岔子。而且,无法弥补。今年,院子里秧都短缺,邻寨近村,也都紧手。加上下水时已不算早,再重新育,自是迟了。想着想着,慢慢慢慢地,月婶停了哭声,一屁股瘫坐在田埂上。

谁都想不到,插田的时候,月婶家竟足足地拥有六分水田上好的秧苗。月 婶飞快地扯着一蔸蔸秧苗,一把,一把,齐齐整整地从这只手到那只手,穿梭一样,有一握大粗时,抽一根稻草,左手勾住,右手轻轻地环绕一圈,把草的另一端往缠着秧苗的颈处一掖,一个秧把子成了。伸手,捏住秧苗尖尖,往空中一抛,倏忽地在空中划过一拱天桥,然后落进水田中央,溅起一片欢快的水花。月婶好高兴,看看,一个个秧把子,浮立在水田里,明明就是一个个小孩儿,叉手撒脚,调皮得很,站在远处冲她眨巴着眼笑。

月婶根本想不到,回来的贵生叔竟把她饱饱地打了一顿,竟还是为了秧苗的事。月婶足足半个月没有出门,出门后竟还遭人眼色。太生叔更想不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一田的秧苗白找了不算,头上还被人扣了屎瓶子,说啥秧苗贵如油,凭啥白白地送人,绝对有名堂,嘿嘿嘿。更有说得难听的,说啥旱的旱了一世,有秧了还有不插一回的?一说一说,就把贵生说火了,找太生拼命,好在有人劝了:秧也插了,禾也长了……好歹也没当场捉着,就算了。

乡村里的事,说起就起了,说没就没了。日子一长,再没有人说了,各忙各的。有一点,月婶从此再不敢单独找太生叔了。

有几次,我见着太生叔去他那块大大的秧田里,一把锄头扛在肩上,还是擎得老高。

我不知道,太生叔久久地站在他空空的无一根秧苗的水田中央,心里是啥滋味。也许他茫然,也许他洒脱。不过,我却替他感言:生命太复杂,复杂得令人一生难释其义。生命太简单,简单得一次就能看清明了:只要在心田中央插下一蔸秧,就能长成生命!

这时,我却发现自己穿着皮鞋站在田埂上,太生叔赤脚绾裤立在对面的田中央。我不禁失笑,却笑不出来。

再一看,我毕竟只是田埂上的一个看客,太生叔正扶着掣,甩着鞭,斥着牛,铁犁过处,泥土一波一波地翻过来,搅得水白白地生响。

生命的秧田是太生叔的!

秧苗苗疯长着,乡村也就茁壮了。

禅思禅悟

很多人,一生中都在追逐功名利禄、酒色财气,却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本心本性,陷入极度的痛苦和无聊中。有一句话说得很形象:

“东西置身鞍上,骑着人类而行。”人由于迷失了自己,才去追逐外物,这是“迷己逐物”。同时,在追逐外物的过程中,人进一步迷失了自己,这是“逐物迷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穷无尽地膨胀着的欲望,使人们成了物质的奴隶。如《楞严经》中所说:

“一切众生,从无始劫来,迷己逐物,失于本心?为物所转。”

人生在世满足生活的基本需要本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但是,过分地执着,无止境的欲望,就会使人迷失本性。虽然我们拥有了丰富的物质生活,但也失去了最为宝贵的自家宝藏——本心本性。

梦中的眷恋与怀想

张筱

昨日的那场春雨,滤去了城市天空游荡已久的浮尘,令人目生澄明、心生澄明。行走在打工族的行列之中、行走在城市的喧嚷叫嚣之中,可惜不能找寻那春雨杏花闹枝头的嫣然!也无法领略菜花黄满地的幽雅沉静。

甲申年闰二月初一日于我来讲,是多么难得的一日闲暇。回笼觉睡到上午九点之后,才慵懒地从柔软的被窝里起身。忽忆及一事,通了一个电话。之后,心中涌起一阵阵莫名的潮动。然后洗衣,做饭,染黑头发……那一刻我对着镜中的白发,缄默许久。虽然只有几丝几缕,但从这不多的白发中,我发现了生命创造力的日渐苍白!

正午的心情,如同风卷云舒的天空。闭上房门,出了小院,沿着窄小逼仄的 巷道,如蛇般向南山的方向蠕动。

此时的心境,与昨日又大有不同。

山径湿漉漉的,没有轻浥浮尘;崖畔的野草,星星点点泛绿;向阳处的一簇刺棘,饱满的蕾尖初红已绽;前路幽长,风生野趣……栉比的亭台、楼阁、飞檐,沉静着高处的轻寒。衣袂被风拂动,乱发自成一派,此情此景,心无杂陈,如此优哉悠哉,好不快活耶!

站在这已经破裂、开始沉陷的钢筋混凝土平台上,望着山脚下拥挤的城市、多姿的建筑、古老的河流,心生感动、感慨,直到无言。鲜活的生命里,容不下哪怕是一丝聒噪。

忽而又生发奇想,隐者、忍者,或智者、强者之间,是否有一条无形无影的经线与纬线,把生命的故事、千古的传奇、现代的意识串联在一个跨越时空距离的场景中呢?

春阳从正中午开始就有些懒散的形迹,让人怀疑。直到此时,亦不肯用金色的剑芒,把城市上空朦胧轻浮的面纱斩碎。出发前的好心情,由之一落千丈。

回到蜗居,已是下午三时许。

百无聊赖,又想睡眠——春天里的第一场午觉,最初的春眠。此念一生,顿觉浑身软沓无力,于是便不由自主地斜倚于床头。

慢咂着苦褐的茶水,舒服地点燃一支香烟,开始吞云吐雾。在睡意未袭之时,捡起一本文摘杂志,开始做春眠前的热身,让甜美的故事为我催眠。

这是一个关于外婆的故事:辛劳的外婆,天使般给予周围的人慈爱与关怀的外婆。外婆一一一个延续母爱、连接亲情、载满童话的精神符号!

生活中,天使无处不在。她会带着慈爱和真情在朋友、家庭或陌生人中间偶尔出现。当你意识到这点以后,你就能经常看到她,并受到感染和鼓舞。天使没有美丽的翅膀,也不一定穿着柔和的纱裙……她看上去也许是个餐馆招待员、教师或加油站的机械修理工。她们的行为像……对了,就像我的外婆那样。

南希·麦克奎尔以平常心娓娓道来的故事,让人心生翅膀……我情不自禁地忆念我的外婆,还有我的母亲。忆念这个时节乡下房舍前后正红的杏花、粉粉白白的樱桃花。

一棵枝叶繁盛的桑,成长于故园的一隅。炽烈的阳光,给这棵老桑披上了一身金子般的铠甲。奶奶采摘过它那肥厚的叶子,喂养着一群群蚕儿,也喂养着我的父亲、母亲。母亲采摘过它那嫩绿的叶子,也喂养着另外的一匾匾蚕儿,喂养大我们兄妹,还有我们的孩子。

想念,让我抵达心灵的浪漫之旅。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觉我由一只肥胖的蚕宝宝,变成一只蛹,在黑暗中使劲地啃着那自缚的茧壳。在蠕动的过程中,我感到浑身生长出另外的一些组织器官——原来我变成了一只蛾儿,生出了如同天使般可以飞翔的翅膀,开始飞翔。

飞呀飞。飞过了许多陌生的地方,看见地面上那些山脉的皱褶,那些蠕动的钢铁甲虫,还有许多河流织成的网……飞呀飞。又看到了一片片嫣然的桃园,大片大片的菜地,一马平川的故园:

熟悉的阡陌、村镇、街道……飞翔中,我看到了乡村的泥径上,母亲张望着。那孱弱的身影,那饱经风霜浸染的华发,那失去鲜活色泽的面庞,一一定格在我的瞳眸深处。我迫切地想喊一声妈妈。可是,我嘴唇动了动,却似乎没有发出来声音。我努力挣扎着,可怎么也喊不出声。我看见母亲失望的眼神中,蕴藏着许多无奈的牵挂。不知为何,母亲仿佛没有看到我一般,轻轻叹嘘一声,转身就要离去。我心中一急,高喊着妈妈……猛然惊醒时,才发觉天色向晚。向往故乡的飞翔只是一场春梦而已!

心中幽幽的,不知滋味。

回想梦境的场景,仍然是那么真切。乡下的田野、村落,原本是烙在我生命里的一帧帧肖像;空中看到的景物,只不过是近日赴外地采风乘坐航班时留下的粗浅印象而已……噢,生命里的一些场景,竟然由梦把它们编织在一起!那些生活的场景、生命的断片连缀在一起时,给人许多的感动。而这,是由梦来完成的!也许,有时梦比生活还要真实!

一时想起了古人的诗句:……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岁月无情,人生易老!我只能在心底为亲人们遥遥祝福、祈祷!

在别人的城市里,就让亲情陪伴我一一陪伴我的孤独、寂寥,陪我入眠、入梦。

禅思禅悟

我们的烦恼本空,罪业本无自性,识心寂灭{没有妄想动念处,就是正觉,就是佛道。如果能够保持一颗平实不乱的真心,佛性当下就会开显。

人能看、能听、能想,而这些都是心的本能的表象。将这些见识之类的东西剔除掉,剩下来的那个能识、能见的“能”就是心。找不到心,是现代人的悲哀。身心不得安定,是人生苦恼的根源。认识自己,是“定”,如果舍脱贪嗔痴妄,心里面恰如有一方安稳不动的磐石,不受一切诱惑的欺骗,任何时候都能站在合情合法的定位上,则自然明心见性。

人,不小心就成了碎片

朱成玉

大概是朋友的死让这个下午风雪交加的吧。屋子被怀念和悲伤这两袭窗帘沉沉遮住。一个人的名字就这样在记忆的白纸上被黑色的绳索牢牢拴住,拴在一个黑暗的框子里。

朋友死于车祸,据说死时的惨状让人不忍目睹。

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我知道我的记忆里又多了几片忧郁的碎屑。那些碎屑一直在我的眼前飞着,渐渐飞出窗子,和雪花一起飘舞。

朋友的母亲走进来,怀里抱着刚满周岁小孙女。

老人为我倒水,不小心杯子掉到了地上。

“人和这杯子一样,不小心就成了碎片。”我说。

“可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老人用慈爱的眼神爱抚着怀里的孩子,喃喃低语。

窗外的雪花无休无止地飘着。我翻开朋友的诗集,看到了一首诗:

爱人离去时遗弃的车票

被撕碎的结婚照片

半块镜子,三滴眼泪

我把所有疼痛的碎片都装进抽屉

我的抽屉就是一部完整的童话

小小的女儿

你什么时候读懂

就什么时候长大……

我看不下去,我的眼睛被泪水遮住。

其实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这样那样的一些碎片,或者晶莹,如夜空的星斑斓闪烁;或者如角落中的网,粘挂着一些不忍回眸的经历;或者璀璨,如断断续续的琴声,如无法接连的诗句……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了“黛玉葬花”,想到了“破镜重圆”,想到了川端康成“临终的眼”,想到了叶赛宁的眼泪,想到了黄永玉的一本书,想到了一句话:

“生活,就是不断地把打碎的碎片重新组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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