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千塔寺总是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隐隐约约的只有一个轮廓,古老的钟声悠远了整个寺庙。穿着素布僧衣的小和尚正拖着大扫帚扫地,沙沙作响。将昨夜新落的叶子扫到树根处,堆成一个小山。随即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又拖着扫把去了开早课的佛堂。今天是千塔寺的大日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锦安公主将要入寺祈福。大部分僧人都去了正殿迎接。他却得在这里扫地。本来今天不是他轮值,不过……唉,智深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只要身在尘世,哪里都有斗争,哪怕是这方外之地也不缺这恃强凌弱,勾心斗角之事。
便也罢了。
去了佛堂才发现佛堂里是一个人也没有,蒲团有些散乱,智深便整理了一番,又给菩萨添了三柱香。做完这些,智深才喝了一口冷茶,又去厨房翻到了半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念经,算是完成了早课,“阿弥陀佛,佛祖莫怪。”
出来厨房仔细地想了想师傅有没有什么交代,随即摇了摇头,顶着初升的朝阳循着小路往藏经楼去了。
再说正殿。
此时朝阳初升,千塔寺的方丈亲自等在正殿门口处,一干僧人站在大殿前头的广场上,手持念珠,轻声诵经。那诵经的声音悠远而安宁,伴着袅袅佛香,伴着正殿屋顶上鎏金的光芒,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似要洗尽世间一切污秽与杂念。不怪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信佛。
又等了接近一个时辰,仍不见公主凤驾的影子,也是这些僧人在佛祖面前打坐习惯了,耐性很好。竟然一丝杂音也不闻。
“师……师傅……”此时却有一声急呼从寺门之外传来,伴着小和尚瘦小的身影。“徒儿……徒儿看到了……公主马上就要到了……”小和尚跑到一个中年僧人面前,大口喘着气。中年僧人抬起头向方丈看了一眼,见方丈轻轻点头,情知方丈已经听到了。便轻声安抚了几句,示意他去后面站好。
不多时,便见寺门大开,当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匹白马,其后是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看起来并不华贵,许是本着入寺礼佛的原则,一切都往朴实无华上考虑。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架马车其实十分不凡,木料不说。那车身的每个接角处都裹了铜皮。车身上有属于大耀皇室的特殊标记。比起普通权贵人家的马车,又多了几分威严。
待马车在寺门口停稳,便从车上下来了两个宫娥,一人放好脚凳,一人撩开帘子,便见得车上下来一名女子。未着宫装,头上戴着幕篱,把整个头脸和大半个肩膀都笼罩在里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轮廓。
一众僧人早已经分开了一条道路,便是前后各四个宫娥护着这女子走向正殿。后面还有一辆马车,装着粗使下人和一干用品。
这已经是精简过后的结果了。
众僧便见得这女子如众星拱月般到了方丈面前,似乎只说了两句话,就由宫娥护着,去了专门准备的禅房。许是舟车劳顿,需要先行休息。皇宫里长大的女孩儿,总是格外娇弱些。这是僧人们的想法。
方丈看着远去的众女子,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眼神是慈悲而深邃的。里面装有浩瀚佛经,装有菩提明镜,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他回过头,摩挲着手上的念珠,那只是一串普通的念珠,经他多年摩挲,已然润如玉石。方丈一双老眼看着另外的方向,又念了一句佛:“愿我佛慈悲。”
愿我佛慈悲,许世人少造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