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阁近几日有些气氛低迷,公主殿下的饮食里竟被下了毒!这固然是歹人丧心病狂之故,却也和奴才们的料理不周有关系。若不是太医发现得及时,只怕公主性命不保。届时他们这一众宫人只怕也没有好下场。于是锦心阁宫人越发谨慎,就是有人进出,都恨不得能把衣服剥下来好好搜上一搜,七月姑姑吩咐了,绝对不能再放那些个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
洛青拂斜卧在床上,手上握着一卷发黄的《异物志》,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青丝未挽,松松地披散在肩头上,遮住了大半个身子,越发衬得身形娇小。被子只盖到腰上,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扣弄着被子上的刺绣。此时的洛青拂才显露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和活泼。
七月进来禀告,“方才静妃娘娘和徐贵嫔要来探望殿下,奴婢说殿下喝了药正睡着,她们就放下了东西回去了。”
“唔。”洛青拂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公主我病得正厉害呢。”七月七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几分无奈。七花将晾凉的药汁端到洛青拂面前,“这药是奴婢费了好些时间才配成的,最是固本培元。殿下多喝几次,此次内伤才不会留下后患。”想了想又道,“奴婢加了一味甘草,这药不苦。”洛青拂这才笑嘻嘻的将药碗端起来,眯着眼,一口一口的喝了。
七花松了一口气,正要将药碗收拾出去,却被洛青拂叫住,“不用,就放那儿吧。”七花也不多问,将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见洛青拂没了别的吩咐,便也抽了一本书来看。如此过了半日,已经是快要午膳的时辰。
洛青拂正看到“南明隐鱼”那一段。云心来禀,“皇后娘娘与太子妃一同来了。”外间适时次第响起宫女的请安声音。
洛青拂把书递给七花,看她变戏法似的不知藏到了哪里。自己身子一缩,被子一拉。整个人便埋在了软罗锦绣的床榻之间。脸上迅速换成大病初愈的模样,眉头淡锁,脸色不佳。七月上前一步,给洛青拂掖了掖被角,两个大宫女脸上都是标准的忧心忡忡而又焦虑不安的模样。七花还多揉了几下眼睛,试图造成因担忧主子而哭肿眼睛的模样。
不多时,太子妃便伴着皇后走了进来,“给娘娘请安,给太子妃请安。”七月七花站在床前,曲膝行礼。
“殿下,皇后娘娘来看您了。”七月凑到洛青拂床榻间,轻声唤道。皇后连忙说,“别吵了她,本宫只是来看看。”床上的洛青拂却还是睁开了眼睛,只是似乎十分费力的模样,见是皇后,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皇后按住了,“傻孩子,自己都病了,还揪着那些礼数作甚。”顺势坐在床边,将方才洛青拂挣扎凌乱的被子掖好,眼神十分慈爱。“锦安让娘娘费心了。”少女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不如平时圆润。似乎说几句话都十分艰难。
皇后的眼光落在药碗上,半晌才道,“你是刚喝了药吧?”见洛青拂点头,便道,“才喝了药最是容易犯困,你且好好睡一觉,母后晚些来看你。”洛青拂低头道,“有劳母后了,锦安不打紧。”皇后拍了拍被子安抚了一下,“你好好休息。”洛青拂点了点头,“母后慢走。”皇后这才站起身来,对七月七花道,“你们好好伺候着,需要什么药材就说一声,可不许短了什么!”两人都行礼称是。
太子妃也笑盈盈道,“皇妹好好休息,你皇兄特意嘱咐我,让我告诉你,等你身子好了就接你去太子府玩儿。皇妹可得赶快好起来!”洛青拂虚弱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没有人提起洛青拂中毒一事,仿佛她真的只是寻常风寒。皇后都不提,洛青拂当然更不会提,横竖她也没真的中毒。只要这个事暴露出来,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她也没想要找什么真凶,反正想害她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天宁帝说说“彻查”,可事在后宫,自然还是交给了皇后。只怕也查不出什么。
太子妃有细细地嘱咐了几句,这才扶着皇后走出了洛青拂的卧房。不多时,外间就传来宫女们恭送的声音。
“殿下,您可真是神机妙算。”七月看向桌子上放着的药碗。“这算得上什么妙算……不这样做,难道真任由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轮番说个半日?”“要说皇后娘娘……这次的事是否和她有关联?”七花扶着洛青拂坐起来,不待她吩咐便又将那本《异物志》抽了出来。洛青拂握着书,却没有看,半晌道,“虽然这毒不一定是她下的,可关联肯定是有的。”说起来,锦心阁是在她坤栩宫范围内,宫女太监,粗使奴仆,大多都是她的人。不管这事儿怎么说,皇后都难以撇清。
“那……殿下您……”若皇后真的对殿下抱有这样的心思,那岂不是难以防范?虽然题目不惧,可……只有终日做贼,哪有终日防贼的?“你们也不必担忧,欲置我于死地的该不是皇后,毕竟活着的公主,其实比死了的公主有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