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深远长夜中缓缓而来,披一身灯火。秋夜寒露润湿的鬓角是烟火尘世里一枝楚楚青荷,在佛前听了百年梵唱。
即使已经见了很多次——从她们还是孩童,到现在年约及笄。每一次见,都如许惊艳。
那是她此生发誓要效忠的人。
周晴柔垂下眼睑,裣衽曲膝。“公主殿下。”洛青拂站在走廊尽头,所有的灯火都在她身后。明明灭灭。将她的影子映在地上,拖得长长。身后光明如昼,面前暗黑如渊。洛青拂在灯火尽头顿足,微昂首,一只斑斓的飞蛾在高高的灯笼上不住盘旋,撞得白纱纸轻颤。始终不得入。周晴柔没有直起膝盖,顺着洛青拂的目光,也看着那只飞蛾。看它在撞了许多次之后终于悠悠落地,在地上扑腾。洛青拂收回目光,一步踏进黑暗。“你明白了什么?”
“有些人只知晓自己的目的,却不清楚那目的后暗藏危险还是深渊。只知埋头猛碰,哪怕碰得头破血流……最后以为自己失败了,却不知道自己是逃过了一劫……殿下,臣女知错。”
“你是聪明人,不必我多做提醒……起来吧。”洛青拂的眼神柔和了一分。还是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只是这次怎的就傻了一回。”
“臣女……只是不甘!周晴柔没有起来,反而顺势跪了下去。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洛青拂没有看她,“所以你就想法子要让你三妹摔伤腿,让她在百花会上出不了风头?结果最后被人察觉,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语调柔而软,只是细细听来无甚起伏。在寂静的夜里似一曲短歌,用最古老的篪吹奏出来。不惹尘埃。
“臣女知错,臣女……只是……”“你只是知道父皇要为五皇兄赐婚了,所以不甘,想争一把?”洛青拂垂眼看她,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你以为这次百花会是为五皇兄选妃么。”周晴柔抬起头,她看不清洛青拂的表情。却还是瞪大了眼睛。
“达喀尔部落的使者就要进京了,据说这次的使者是他们的大王子。父皇有意思选几个名门女子送与他。”少女的声音柔而缓,轻飘飘的扔下一个惊雷。
“这……”周晴柔捂住嘴,差点叫出来。谁都知道,达喀尔部落在离耀京几千里之遥的草原上。夏季酷暑炎阳,冬则地冻天寒。但是恶劣的气候造就了他们强壮的体格和坚毅的性格。达喀尔的男男女女都是天生的战士。是大耀的一个心腹之患。天宁帝年轻时曾远征达喀尔,与其部落首领达成了协议,约定达喀尔对大耀纳贡称臣,但作为大耀的子民,每当北牧出现旱灾雪灾,大耀都有责任救助。
同理,作为大耀子民,天宁帝赏赐几个女子拉拢人心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你这次没有在百花会上出彩,该说是幸运。”
“你一直是个聪慧谨慎,光明磊落的人。”洛青拂轻叹。“为了……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