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物是人非
清晨的阿拉希相较于午后和傍晚更为湿冷，所谓霜重露寒不过于此。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说有什么人还会在这片不平坦的山间盆地中跋涉，若非有要事缠身，则是不顾气候，赶路送货的人。
一架简单的马车踏着单调的节奏从薄薄的晨雾里慢慢接近还未醒觉的酒馆，走近了可以看清驾车的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挥鞭轻轻吆喝着前头的小马。在车上，那姑娘的身后是数个堆着的散发着艾尔文森林东谷气息的崭新木箱，木箱分两种，有长方的和正方的，很明显其中装有不同的货品。
“哦，娜德……嗝。早上好，不来一杯吗！”大厨金利已经等在门外，向驾车的女孩挥手喊叫。
这是酒馆的长期供货商“代表”，赤脊山果园的娜迪亚小姐。据说从很久以前开始，酒馆的苹果和苹果类产品都是由她家的果园负责供应的。
娜迪亚没有对矮人热情的问候做出回应，只是把车子停在了门前。“那么这次是你来负责接收吗，金利先生？五个金币，苹果五箱，果汁也是五箱。”
“多少个金币都行，别让我拿酒来换。柜子里的洛卡……嗝，米尔都是我的。”矮人不住地打着酒嗝，似乎又是一大早起来就没少喝。
“那么拿钱来吧，我就回去了。真想不明白，明明你们有可以把这么多苹果储存上半年的技术，为什么不直接开个门到我家来取呢？”
“那是因为虚灵科技给了我们保鲜技术，而无论这儿还是你家都没有传送节点。是这么叫的吧。”嗒嗒的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用极快的速度从楼上下来的无疑是琪露诺会长。“一边去，厨子，就像你口袋里有五个金币一样。”
与此同时，船上。
“班纳，明天我们就到了，你就在暴风城不走了吗？”柯琳玩着蛋糕，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话题向蓝龙提问。一连两周，除了两句“兽人就这样”之外，他只说过一个字，哦。
“嗯。”蓝龙也许是耐不住柯琳用各种角度和方式喋喋不休地发问，在书后面闷声闷气地又发出了一声。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又说话了！不过……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你不知道我有多无聊吗？我可是对着一块会‘哦’还突然会‘嗯’的木头活活地看了两个礼拜。考虑下我的感受，你之前可不是这么沉默的。”柯琳抱怨着，对蓝龙在语言上的吝啬表示着严重的不满。
班纳苟斯放下了书。他已经以这样的姿势在那里坐了有两周的时间。
“嗯。嗯。嗯。”他以一种颇为有趣的表情看着柯琳，点了点头，嗯了三声。
“这些书已经让你疯了吗？”柯琳面对蓝龙反常的举动，哭笑不得。
“是你让我多说‘两个字’的，不是吗？
“你还是这么嘴不饶人。”
“不，我只是按要求办事。”班纳苟斯道貌岸然地反驳着。“你真的应该多看一些书，一头浅薄的龙是会被人耻笑的。看看你可怜的阅历，你就不知道要抓紧每一点短暂的时间来研究知识吗。”
“可是，这可是整整两个星期啊，你都一动不动的看书，连饭都不吃。”柯琳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抗议蓝龙提出的观点，她又重复了一次。“两个星期！”
“所以说，短暂的时间。”班纳继续说着。“你知道，在过去的日子里，想找出十几年的时间来研究知识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个星期，虽然很少，但是对于我这个老家伙来说，很好了。”
“那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柯琳感到一阵无语。这种东西，在人类的语言中称之为，代沟。这也是柯琳在酒客们中间听到的一个词汇，她想，班纳这家伙作为见证过恶魔之魂诞生的一代蓝龙中的一员，跟自己这个“小家伙”中的“小家伙”之间如果也有所谓的代沟的话，用凡人的角度计算，可能那个沟就和东部王国和卡利姆多中间的水沟差不多。但确实，她要向班纳他们学习很多智慧。至少在魔法和知识上的造诣，就班纳而言，可以不间断地教上柯琳数百年。
“我们要搬迁了。老板说的。”琪露诺在门口和可尔小姐说。“你没看报纸吗，联盟和部落开辟了一片新的大陆，之前从未发现的熊猫人的家园。在那里一定隐藏着许多的商机，我们可是第一家啊。”
“那么，你们不打算开分店？”娜迪亚翘着腿坐在板车上，手里拿着最后一只苹果。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不然你来经营这边的生意吗？”琪露诺反诘着。
“所以……其实这次你们多要了半箱苹果？”娜迪亚指着自己的车和剩下的半箱。
“听说在熊猫人的大陆上，有着可爱而多汁的红苹果。所以我们不用带那么多走，尽量要少拿任何东西。只要在那边及时找到合适的供货商，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
当柯琳在暴风城和班纳告别之后，她付了些钱，雇佣了一头狮鹫飞往阿拉希的方向。她坐在狮鹫的鞍子上，这种比她自己小一点点的飞行生物体力强劲，连续飞上十数个小时也不会因疲倦而放慢速度。就她目前的飞行能力，还比不上这群在东部王国随处可见的巨鸟。
“嗨，怎么……”
当她终于到了阿拉希的酒馆，已经是深夜，推开，哦，是试图推开门失败之后，才发现本来常年开着的大门已经闩死，很明显里面没有人了。
“琪露诺娘？金利？”柯琳在房子的四处转着，希望能够发现一点点任何人还在的踪迹。
深夜的阿拉希又和晨雾中的高地不同，是夜，阴沉的天上不见月亮和星星，抬起头来，没有横亘在头顶凌乱的枝桠和树冠，唯一看得到的，只是沉甸甸压在上面毫无头绪的黑。当初走时是初秋，此时已是秋天的尽头，虽说阿拉希是没有真正的冬天的，然而柯琳还是感到了一阵冷风。下雨了。雨滴悉悉索索的落在黄绿色的草甸上和酒馆门前的泥土上，还有柯琳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