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意动时分
十一月,滴滴细雨开始扑上木制的窗扉。未能翻越褪色的颜料,悬挂在木框的边缘。晶莹剔透,形如水晶。继而,承受不了重力的作用,坠落,消失在土壤里。那时就弥漫着这样的芳香:湿润的土地,还有点缀着我那天堂般的花园的橘子树和罗勒的花儿,香味混在一起。
祖母的那座老钟,不羁于雨水的旋律,断然循着自己的步调,继续走动着。“阿芙洛蒂特……”句子都没看完就听到指针的声音。我的视线从书写漂亮的字母上移开,看向抽屉。“或许……”我想。仿若要逃离汹涌的思绪,我的目光又回到书上——《新的经济调控下的阿芙洛蒂特》[译注:塞浦路斯当代著名诗人奇里阿科斯?哈拉拉姆比蒂斯(Κυρι?κο?Χαραλαμπ?δη?)的一首诗(2012年)。],更加专注。教堂的钟声传来,我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进退维谷。我打开抽屉,拿出信封。觉得自己在别人懵懂无知中牵引着他们生活中的一举一动。派特洛斯已经离开两个月了。他去了国外,留了这个信封给我,上面写着“致阿里琦”。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要我自己给她?他为什么不亲手交给她?现在一切都平静下来,他又要把她的生活搅成什么样?
对真相的渴望让人无所顾忌,牵引着我来到圣母玛丽亚[译注:或译显灵广场,或法奈洛麦尼广场(πλατε?ατη?Φανερωμ?νη?),Φανερωμ?νη是圣母玛丽亚的别名。]广场。那儿。尼科西亚市中心。在那里,喧闹再现。已是七点多了,摆放着木椅的小咖啡馆里开始传出笑声。我离开热闹的里德拉斯和奥纳萨奥罗街,走向尼科西亚老城区安静的小巷。黄色的大灯隐约现出我的恐惧。我走近绿色的大门。
我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信封。这时,门开了。我很惊讶,是阿里琦。不等我解释,她就从我手里抢走信封。有一张明信片,是被占领的凯里尼亚小港口。她埋头看信,眼睛扫视着,心如擂鼓,十分焦虑。她的手又探进信封,拿出一个金色的盒式项链坠,她视为宝贝,攥在手里,不让其掉落。拉着我的手,我们走进屋里。她开始准备行李。“我要走了。我要去找他。”她对我说。
不曾知道那张明信片上究竟写了什么,但我却明白了爱情疾如闪电,真爱凌驾于一切自我之上。回家的路上,我站在雨中,看着铁栅栏,心想,我们终究有多么缺乏爱,以至于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去争吵、憎恨、偏狭顽固。我苦涩地笑笑,继续前行。那个晚上,我离开前尚未看完的奇?哈拉拉姆比蒂斯那本书随着后面的诗行画上了句号,“女神之形体不定/记忆终将何存?”[译注:哈拉拉姆比蒂斯(Κυρι?κο?Χαραλαμπ?δη?)的诗歌《新的经济调控下的阿芙洛蒂特》中的最后一句话。“女神”指阿芙洛蒂特。根据希腊神话传说,美神阿芙洛蒂特诞生于塞浦路斯,因而“女神”在诗中引申义指塞浦路斯这个国家。原诗描述经济危机中的塞浦路斯,最后一句话意指:塞浦路斯(欧盟成员国)无法决定自己国家的命运,今后的塞浦路斯将和人们记忆中的大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