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取回她的车,四个人吃的太多,她们决定在外边溜达一会儿再回宿舍。四个人沿着学校后山绕圈圈。南京的山多是出了名,她们的学校就建在山上,所以坡很多,人走着会很累。
“去后山逛逛吧”心雪提议道。
心雪喜欢这后山,不是很高大,丘陵地貌上的山很少有十分巍峨的,但山上生长着很多植物。这山有个很高端的名字,双子山,在学生们的心中它叫情人山。顾名思义,情人们的圣地,学校似乎是为了给学生们提供方便,山上各种小道,路灯,凉亭,石凳,的确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地方。心雪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吃完饭沿着山道走上一遍,也当是锻炼身体。她最喜欢的就是看那株千年海棠的落花和着风在天空盘旋。她没有看过樱花,但是她相信海棠的飘零绝对不会输给樱花。这株老海棠的树干很粗,一个人环抱它会有些吃力。它总是枝繁叶茂,到了花开的时节,这树上挂满了深粉色的海棠花,每朵都十分精致,她们簇拥在一起,这树便像穿上了粉色的嫁衣。海棠长的可真是茂盛,听说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普通的海棠根本就活不了久。她就像一位女神,静静地看着尘世的变迁,见证了奔流的历史,所以在心雪的心中它似乎带着灵性,心雪总是喜欢对着她许愿。
唐宁是个有主的人了,这后山她和她的汤贝不知去过多少次,她每次去后山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一次汤贝和她在树下幽会,汤贝神神秘秘地给她讲了个故事。当年秦始皇东巡,路过江南一带,见东边有天子气,大怒,命人劈开了南京的一座山,目的将天子之气给泄了,并且南京的名字又金陵改为秣陵。
“秣陵是什么意思?”
“就是养马的地方,始皇帝觉得南京这个地方只配养马。”
“你是想告诉我这后山就是给始皇帝给劈了?”
“我觉得像,你看这石阶明显就是将后山分成两半。”
“这石阶是后人堆砌的,关秦始皇他老人家毛事,别想太多了。”
唐宁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着这不算雄伟的山,小道上的灯发出的光芒勾勒了山的轮廓。还真有种被劈过的感觉。
诗逸和李萱都没有反对,唐宁将车停在路边,大家从石阶小路向山上走去。这砖路修葺的是极好的,都是青砖,排列整齐,路边开满了是茂密的草丛,草丛中是十分具有古韵的石凳。心雪挽着唐宁,诗意和李萱走在前面。这一路算是十步一情侣啊,有的情侣怀抱着坐在石凳上,有的则是激吻不断。这年头秀恩爱早已不是新鲜事,四个女人悠悠地从他们面前飘过。
沿着蜿蜒的小路就可以到达那棵海棠树,心雪发现海棠树下生长出一株鲜红欲滴的花朵,在挺拔而又光秃绿茎顶部,衍生出了五朵极类似百合的花朵,只是花瓣比百合要细上许多。花瓣向四周奋力地张开,宛若孔雀舞者的兰花指,充满了力量感。从花瓣的中间,鲜嫩的花蕾像烟花一般从花瓣中间射出,正是这花蕾使得这花更加的不同流俗,风情万千。
“哎,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是啊是啊!”李萱跑过去,她看着娇滴滴的花朵,她轻轻地抚摸着,她从来没见过。
“你不是学生物的么,认识么。”李萱回头看着心雪。
“额,这就是被文学作品奉为言情圣物的曼珠沙华,就是彼岸花啦。”
“什么?黄泉路上开的?”
“对,就是那个,真的挺漂亮的,它属于石蒜科哦!”
“这个,大蒜科?”
“哈哈,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
“不同吗?”
“如果我告诉你们大蒜属于百合科你们有什么感想。”
魏诗逸满脸纠结的看着心雪:“这实在是太坑了。你还挺有研究的嘛。”
“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觉得特别漂亮,找了半天没找到,倒是把我大中华常见品种都认识了。”
“那你后来怎么搜到的?”
“话说我还真不记得怎么会搜到的,我一直以为这是虚构的。”
“其实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诗逸抿了抿嘴说。
“好吧。”唐宁用极端鄙视的眼神看着诗逸,“你不是号称饱读诗书。”
诗逸人如其名,长相清秀婉约,更是充满才情,能画善书,颇有小家碧玉之风。最喜欢的一件事是看小说,所以这言情小说自然不在话下,书中东西她还是清楚的,不过她还真觉得那是假的。闲情逸致的生活风格似乎让诗逸显得很小资,但她其实却很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宿舍里收拾的最干净整洁的就是诗逸了,宿舍里最勤快的也是她。
“话说这么美的花怎么就和黄泉路扯上关系了呢?”
“这个问题诗逸同学解释一下。”
“额,书中大多都没有解释。”
心雪笑了起来,“哎,果然,言情小说是用来装逼的。”她向来不喜欢那些装的很抒情的东西,她觉得太假。这一点唐宁都比她有文学气息。“今天我来普及下科学知识。这个花呀就是开花的时候没叶子,花落光了叶子才长出来,就是花和叶子永远不会同时出现。所以呢文学作品中就取了这个特点放大了一下。花和叶遥相呼应一千年见一次,象征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因为在日本这个花常开在墓地,你懂得,所以又像是引导人通往黄泉路上唯一的花。”
李萱静静地注视着这花,耳边心雪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其中一朵上,来回抚摸。
“原来这样,怎么突然觉得好恐怖啊。”唐宁不禁打了冷战。
诗逸回头看见李萱的样子,她赶忙拉拉心雪,心雪和唐宁对视了一眼。
“李萱?”诗逸试探地喊了她一声。
李萱回过头,“怎么了?”
“你吓死我们了,怎么在那边玩花不说话呢。”三个真冒了不少冷汗。
“我听着呢。我想摘一朵”
“摘啵,我以前也摘过,都不记得后来那花怎么样了呢。那些传说都是虚构的。摘一朵,那个花就缺了,连根拔了回去种算了,我来养。”心雪将袖子卷了起来,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哈哈,你好狠啊。连人家根都给拔了。行了吧你,给人家弄死了。”唐宁推了一下心雪。
心雪在李萱身边蹲下,抚摸着花朵说,“连根拔了去,我们可以回去种嘛,你那株已经殒命的仙人掌是不是可以将花盆贡献一下。”
“NO。”唐宁叉着腰十分不爽地拒绝道。当年那株仙人掌死了不知被心雪嘲笑了多少回,更可气地是心雪的含羞草都开花了,每天都放在桌面上显摆。
“贡献一下呗,废物利用嘛。”诗逸帮衬着,轻轻拍拍唐宁的肩。
“什么废物,我家掌还没死呢!”
“还没死。都已经石化了好吧!”心雪喊道,一边拨弄着泥土,想找出花的根。
唐宁咬着嘴唇,一时语塞,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我还要种其他东西呢。”
“连仙人掌这么顽强的生物都能养挂了,你还要残害其他生灵吗!”这种草本植物的根一般潜的都不深,心雪已经可以感受到那根的全貌了。“再说你种这个不也是新生物。”
“哎呀,小宁子~”李萱嗲嗲地喊道,“就你最好了小宁子~”
唐宁拽拽地摸了摸下巴,“OK,我一直很仗义的!”说着,对着心雪的背做了一个鬼脸,诗逸和李萱都暗暗笑着。
“笑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心雪调整好角度,猛地一抽,花的主根带着一大块泥土被提了上来。
三人面面相觑,唐宁摇头晃脑地走到心雪身边蹲下,一掌拍上去,“不错呦!咦!”唐宁发出一阵惊叹,“这树是空的!”唐宁拨弄了一下泥土,压平杂草,露出一个三角形洞口。原本堵住洞口的花被心雪扒走了,唐宁缓缓将手伸进去,竟然半个小臂都可以放进去。
“真的是空的,里面空间好大啊!”唐宁在树洞里乱摸着,突然一阵冰凉顺着指尖传入唐宁的心脏,似乎是一块石头,上面还有密密麻麻地刻着什么,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这块石头的质地十分的光滑。石头上似乎还缠着很多藤条。唐宁顺着藤条向上摸去,这个树干伸手所及都是空的,却遍布了藤条,藤条上似乎还缠着金属质冰凉的东西。
心雪看着唐宁不时地邹着眉头,心跳顿时加快了,她很想去探洞,但是有一种强烈的反对声在心底盘旋。李萱和诗逸也围了过来,李萱接过花儿,盯着唐宁的一举一动。
唐宁的手又回到地面去探了探地上的石头,依稀感到这块石头是圆盘形的,用力推了推,圆盘有一丝晃动,这东西是活动的。
“喂,你扯什么呢!”
“一块石头。”
唐宁决定将它扯出来,扯着藤条不见效,唐宁在石头上摸索着,似乎摸到了把手一样的东西,唐宁努力用力掰着,但是这把手似乎好像是活动的似得,唐宁找到了几个似乎定在石盘上的东西,唐宁都试了试,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移动的,但是整个石盘却不见挪动。唐宁只好将胳膊抽出来,甩了甩。
“这么难搞,不会连在地上的吧,你扒了有什么用。”
“感觉不像,石头上有字。有麻将的感觉。”
李萱不相信地也将受伸进去摸了摸,“还真是,跟个披萨似得被分割了好几块。扯不出来!”李萱涨红了脸努力了一把,可惜徒劳无功。
唐宁瞄了一眼诗逸,看着诗逸跃跃欲试,唐宁淡然地说:“你别试了,我们都扯不出来,你个肌无力还来凑什么热闹。”
“什么肌无力啊!你不懂要用巧力么!”诗逸一步跨过来,居高临下地对李萱喊道:“让开!”然而没一会儿,兴致勃勃的诗逸就无功而返,除了扯出了几片叶子。
这种暗无天日的树干里居然还有叶子,心雪越发地不想伸进去一探究竟,总觉得里面有蛇之类的或者。心雪不想再想了,自己本来就看了很多恐怖小说,总会不经意往那种场面想。
“你们确定里面有东西,还是挺脏的,算了吧。”
“你进去摸摸呗。”唐宁有伸进去扯了扯,下面的东西拔不出来,上面的金属似乎还是有可能到手的。
心雪犹豫了一会儿,要是有蛇应该早就飞出来了。心雪一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战战兢兢地伸进洞里,树干里的藤蔓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心雪好不容易才伸进,顺着树干壳螺旋着上升,果然,这树干真的是空的。心雪抬头看了看着生长的极为旺盛的海棠,隐隐有着一丝异样的感觉。
唐宁蹲在心雪的身边,时刻准备着再探究竟,李萱将琵琶解下依靠着树干,诗逸抬头静静地看着夜空,海棠树虽然是枝繁叶茂,但是透过那树枝的空隙,月光的银辉依然可以洒在脸上。
心雪摸到了那冰凉的金属物,似乎是一个铜罐,由于刚才三人的努力,这东西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而且本身似乎重量也不轻,心雪摸索了一下,手指敏捷地在藤蔓间拨弄,似乎要拯救这个罐子于魔掌。
“是个罐子。”
“有花纹的对吧,说不定是个古董呢!”唐宁兴奋地揣测着,李萱笑着拍了一下唐宁,“你不会还想着这下面还藏着一个巨大的墓穴吧。”
“很有可能!”唐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喂,你们考虑一下我手还在里头呢,什么墓穴啊!Shutup!”
“别紧张呀,不是说在地下么!”
一瞬间,心雪感觉罐子松动了,心雪托着罐子,此时心雪感受到罐子的重心在变动,罐子里有液体!突然,伴随着“咣当”一声,哗啦啦地液体从罐子里流出地声音让心雪条件反射式的抽回了手,控制不住地惊叫了一声。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诗逸也跟着叫了起来。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心雪看着自己手上殷红的血迹,心中一阵恶心,赶紧抽出纸巾,疯狂滴擦拭着。擦着擦着,心悸侵袭着心雪,没有人和她说话,一阵阴风袭来,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心雪不敢抬头,或者说根本抬不了头。
一切都静止了似得,然而杂草晃动动,为什么没有声音。在疑惑之时,心雪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四肢也变得沉重,像灌了铅一般。她想喊叫,可是完全发不出声音,而脖子也似乎僵硬了,一阵阵尖锐的声音钻入耳朵,那音调越来越高,心雪想捂住耳朵,却充满了无力感,眼前的树叶与空隙渐渐模糊,像一副油画重新上了水,颜色扭曲着涂抹开来。月亮的光辉愈发的刺眼,月亮变近了,是幻觉。那声音越发的刺耳了,就像指甲划过黑板,心雪的耳膜支撑不住了,她必须打破这种禁锢。疼痛是打破幻觉的最好工具,她开始咬自己的舌头。舌头距离大脑皮层是很近的,那种疼痛是迅速而又猛烈地,心雪的膀臂终于可以移动,她努力地将膀臂挪到耳边,她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袭着她,眼前的所有事物,都扭曲了,心雪不得已闭上双眼,伴随着一阵阵的舌尖的疼痛,她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幻觉。
李萱也正经历着这痛苦的扭曲感,她无力转动身体,眼神只能停留在这鲜红的两生花上,难道这真的是黄泉路上的花,真的有鬼神的存在?难道她不小心得罪了神明,现在要去不该去的地方?不不不,这绝不可能,从小就接受无神论教育的她怎么能轻易相信这些。她的余光可以感到周围的事物的色彩在迅速变化着,她现在不这道该如何解释这现象,唐宁压在她身上的轻微重量让她安心,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听耳边传来的刺耳噪声愈发的强烈了,耳膜已经有了疼痛感,唐宁搭她肩部手的力气变大了好多,她的心跳在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唐宁也在经历着着痛苦,这到底是怎么了,而诗逸像一尊蜡像,在这扭曲的时空充满立体感,只有她的眼神再告诉李萱,她现在好害怕。
声波的力量是巨大的,四个人基本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就在李萱的耳膜快要穿孔的时候,那声音骤然消失了。
风静静地拂过海棠树,树叶“哗哗”作响,一对亲密的恋人手牵着手甜蜜的说笑着来到海棠树下,他们在树根下相互依偎着,亲亲我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