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扑面而来的尸臭快要让心雪呕出来了。地上的黑色的血迹已经凝固，连接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七窍流血的还留了全尸，有的尸身如同被拧过的毛巾，那样子是那么熟悉。几具尸首分离的，头颅被抛弃在屋顶上，睁着惊恐的双眼盯着院子里的人。
院子里几棵光秃秃的树被连根拔起，繁茂的根在寒风中就像孤苦的老人。而树干则遭遇了一次龙卷风，枝桠被绞断散落了满地。屋子里被翻得的乱七八糟，像被洗劫似得。
心雪颤颤巍巍地走出大门，走到门口那一大块铜块旁。这本来是镇宅子的铜像，如今已经辨认不出是何种生物。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连门神也给扭了。”唐宁拍拍铜块，那应该是铜像的脖颈，发出闷闷的声音：“这原来是什么呀？”
“何府门前应该是铜虎。”明非也跟着心雪出了门，无奈道：“何乡绅待人和善，在城中颇有人缘，怎么、、、”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呗。”唐宁撇撇嘴，几十年前的仇家追来灭门这在电视剧中都快被演烂的情节，“心雪，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恐怖片看了那么多，还没有免疫力吗？”
“雪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难免有些不舒服，不如回去歇着。”明非关切地问道。因为康庄和官府人有些交情，有时候也会接一些仵作的活干，灭门少见，这么惨的就更少见了。
心雪一言不发，环顾四周，官兵包围了宅子，组成半圆的人墙挡住看热闹的百姓，按理不应该这么大动干戈，要掩人耳目才行，怕是何乡绅确是十分有威望，想要遮掩也不容易，颇得民心的土豪全族被灭，瞒不了。
突然心雪猛地向后转身，慌张地四处张望，攒动的人群没有她的目标，是她多疑了吗？
“望什么呢？”唐宁飞身跃下，蹦在心雪面前。
“没什么。”心雪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她总觉得有一双渗人的绿眸盯着这里。心底隐隐的负罪感冉冉升起，她骗不了自己，这事绝对不是人力为之。心雪摸摸颈部的玉佩，回首望着布满血迹的何府门匾，若是那晚自己选择在张宅，那么躺在地上的、、、心雪的双腿突然有些发麻，她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平复情绪，脑袋飞快地转着。
“有劳康先生了。”
“哪里哪里。”
“那还请康先生、、、”
“那是自然，那康某就像告辞了。”
“慢走。”
康庄缓缓走向三人，机警的眼睛瞥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心雪，立刻皱着眉头眯起眼睛。
“这件事不可张扬。”
“徒儿明白。”明非点点头，唐宁也跟着答应，要不是她看到心雪，自己也不会有幸参观案发现场，不过那种经历确实不是很愉快。
“心雪。”康庄停下脚步，“心雪。”
“啊？”魂不守舍的心雪这才答应了一声，“怎么了？”
“看来今天被吓的不轻啊。”康庄捋捋胡须，“下次还是不要跟着了。”
“哦。”心雪不再多言，低着头跟着大部队后面。
四人沉默着走了许久，心雪突然从队尾冲到队首，“师父，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康庄疑惑地看了她依然毫无起色的脸，问道：“什么事儿？”心雪压低声音和康庄交流着，唐宁在后边看着很想凑上去听，明非一声不吭，低着头地走着。
“你就不好奇他们嘀咕什么？”
明非摇摇头，他大概能猜到心雪的心思，“我想大概是药材的事儿吧。”
“难道是她又有麦丽素新配方了？”唐宁挑起眉毛，撅着嘴巴鄙夷地看了心雪一眼，她第一次听明思对她讲麦丽素这个词她以为一切都是骗局，楚门的世界再次上演，事实证明心雪的脑袋被驴踢了，“你们药材又吃紧了？”
“我的麦丽素效果很好的。”心雪突然嘚瑟地跳着转了身，伸出五指，“一粒顶过去五包。”
心雪心情似乎有了好转，脸上也有了血色，麦丽素还有精神疗效么。唐宁嫌弃地摆摆手。
“今日你早些回去吧，好好歇息，不要老想。”
“好，那我先走了。”
康庄微笑着目送欢腾起来的心雪，眼角的鱼尾纹如同刀刻过了一般。垂着的眼睑遮挡住一半的眼睛，康庄用力捏了捏拳头。
二人晃晃悠悠地回到张三宅子，没有了诗逸的店铺冷清了些，但是依然人来人往。
“简直是胡闹。居然在乐坊里为了一个女人和别人争风吃醋，这成何体统！”
二人刚走到院子里，听到训斥的声音，便蹑手蹑脚地循声而去。
“母亲，心雪是我们的恩人，受人欺凌，怎能不救？”
老夫人态度很和蔼，虽然也有几分严厉，“我知道是心雪，你真的只是因为她是我们的恩人？”
“母亲。”张三的口气很轻松，“您最了解孩儿了。”
“自从这位心雪姑娘来这儿，你可一直没出过远门。”
老夫人长舒一口气，温柔地说道，“心雪这姑娘聪明伶俐，亦有清丽之色，又是医家子弟，做事周到，娘也不会反对。只是娘那次问到婚事，她却在极力推脱和你的关系。你让娘怎么放心。”老夫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根本不给张三插话的机会，“子房，你的事，娘从来不多过问。只是你如今已近而立之年，”老夫人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娘也不想逼你，只是娘也只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
“母亲，孩儿明白、、、”张三的声音突然有些凄凉。
“爱慕你的女子也不少，为什么你唯独钟情于她？”
“一见倾心，莫之能忘。”
许久的沉默，屋内的氛围定然很尴尬，唐宁挠挠头，瞥了一眼身边竟然完全事不关己状态的心雪。
“罢了。”终于老夫人打破沉默，“你若是非她不娶，那赶紧将她娶进门，娘也安心了。”
唐宁见谈话基本结束了，一溜烟儿地跑远了。心雪缓缓走到院中央，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寒冷的空气让她滚热的大脑清醒不少。
门轻轻地开了，张三淡然地走了出来，看见穿着紫裙的窈窕身影，一点也没有惊讶之色，轻轻关上门。倩影闻声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却强颜欢笑着，“心雪，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张三刚想去撩起心雪凌乱的发髻，心雪却向后一退，张三微微颔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三儿，我要出一趟远门，师父让我去运些药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