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了,在众人迷惑的眼神中起身了。身姿端庄从容带着份尘封的歉意走向枫燃,那个她曾经抛下过的男孩。
她莲步轻盈徐步来到枫燃面前,眼神中带着些怀念与欣慰,但更多的是歉意。
而枫燃却始终笑颜不变看着面前的她,即使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时穆霂不再任性松开了小手离开了他身边走到了唐心儿一众人身边静待着——需要给他们俩一个足够安静的空间。
“呃?”就在这时一声轻咦声从门外传来。
整个办公室除了涟姐与枫燃两人对视之外都把注意力转向了门外。
此时穆叶正牵着雏茗的手站在门外,这对什么事都不知道的一众人来说无疑又是一枚重磅炸弹。
“轰!”又一声巨响在几人脑海中炸开了。
看着门外的两人“终成眷属”穆锦却有些不忍直视,没人注意到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中闪过一刹那的哀伤。
而唐心儿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先是失踪已久的枫燃出现,接着自己的这位昔日好友竟与他有瓜葛,然后穆叶不知何时带着毕业两年已久的第一会长雏茗站在门外,而且看样子这对已成为情侣。
庆幸的是穆叶这对“新人”并没有打扰枫燃,相比他们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
“你..长大了!”涟姐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生强颜欢笑着,“知道吗,那时候的你才到我这!”说着把手抬到自己苗条的腰肢边比划着。
她始终保持着笑颜,她想要枫燃说几句,哪怕是一句也足以拉进她与枫燃的距离。但是..
“时间..过得真快!”仅仅是停顿了一秒她便看出了枫燃并没有与她说话的预兆继续讲到,同时眼神再次暗淡了下去。
至此枫燃才感觉不对劲,他自始至终都在看着涟姐的眼睛,甚至她说的话都不曾听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想读出点信息。
歉意、欣慰、回忆遮盖了一些东西,使她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而直到她说“时间..过得真快!”时枫燃才从那仅有的缝隙中看到些什么。
那是疲倦与憔悴,甚至枫燃觉得她此时的强颜欢笑并不是为了与自己拉进关系,而是她早已习惯应付他人,应付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但此时遇见枫燃只能用她习以为常的笑容来迎接,因为她早已不知什么是笑。
最终枫燃得出了一个结论——在这六年中她过的并不好,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差。
“轰!”一大串信息涌入他的脑中,他开始回忆起当年的情节。
一个年仅二十岁出头的清丽女大学生拉着行李箱路过某个城市阴暗的街道时发现了身无分文衣着破烂半死不活略带阴郁的男孩,涉世未深的她起了善心,她决定收养他。
————————————那年她二十,他十岁————————————
她找了一所单身公寓带着刚收养的男孩住了进去。
公寓空间并不大,但却足够一大一小俩人长期生活于此。时间,食物,金钱这都不是问题,她就像上天派来的天使来帮助这个阴郁的男孩。
刚毕业的她开始一步一步教导这个男孩,原以为这并不是件难事,但她错了,这个男孩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内向与脆弱。
她的心中感慨万千,一边想着这样的孩子怎样存活至今,一边尽可能的办法与他沟通。
白日她外出工作,中午带着午餐回来招呼他吃饭,下午再出去工作,傍晚买菜回家做饭一起吃,晚上她陪着男孩一起入睡。一开始他很抗拒多次在半夜抱着枕头去沙发睡,可一早睁开眼便看见那熟悉的清丽面孔出现在面前,四周环顾了一下感觉又回到了床上,相必是半夜把他抱了回去。渐渐地他习以为常了,不再“逃走”。
经过几个月的日常相处,这个阴郁的孩子才有了可救的趋向,那时她很高兴,买了很多饭菜与酒饮庆祝,可结果那是她第一次喝酒还没起劲就醉了倒在沙发上,到最后还是由那孩子整理了所有饭菜并且收拾了碗筷。
可他终究是没办法抱起她回房间,只是从房间里拿了一条厚点的毛毯盖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他才默默地回房间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男孩起得比日常都要早,路过客厅只是看了看还躺在沙发上裹着毛毯睡觉的年轻女子,他没有打扰她,默默地走进厨房。
不久一阵香味从厨房中飘出,她嗅了嗅鼻子眯着睡眼睁开,眼神中带着一抹迷惑。她从沙发上起身拿起那毛毯仅仅是思考了会儿便走到厨房门口确认。
厨房里那瘦弱的身影验证了她的想法,看着小男孩那认真的表情她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后悔收养过这个性格略显阴郁的男孩,从收养道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在他身上,只为了改变那阴郁内向的性格,这无疑是他成长道路上的一道门槛,深知这一道理的她知道必须近早改变他。
而今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她觉得一切都没有白费。起码..起码他已经有了存活的人性!
“是的,他开始主动了。”同样的一句话已经不知道在她心中默念了几百次。
做完一切男孩才端着还算可以的早餐出来。而此刻她却有种想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原因不在其他,只为了感受那迟来的幸福。
早餐勉强吃的下口,但她吃的很开心。她不曾怀疑男孩的手艺,毕竟流浪多年没有一点生存技巧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而男孩只是自顾自得把属于自己的一份吃完然后皱着眉郑重地对面前收养自己得女子冷然开口:“从今往后,家务我做,等我长大了..再报答你!”
“啊?”一开始她还以为听错了,因为这个内心的男孩似乎从来没跟自己主动开口过。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温柔地笑着道:“可以哦!我等你!”
仅仅是一句话,她认为是小孩子不懂世事糊口说的。
仅仅是一个回答,他深深地刻在了心中——此情必还!
自那天过后她与他的距离开始拉近了,从“宿主”与“房客”到“朋友”与“朋友”再到“姐姐”与“弟弟”,他们花了两年时间建立起了彼此的关系,日益密切。
男孩的性格渐渐不再内向,他帮着“姐姐”做了不少家务事,还特地学了几手不像样的小菜来丰富食谱——他始终为了那个回答努力着。
而作为“姐姐”的她自是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他,这个曾经受生活所迫上街乞讨的阴郁男孩一天天快乐的成长起来,这是个好兆头,起码这个世界上少了个因生活所困的人。但她知道就算散尽所有钱财也不可能拯救所有像他一样的男孩。
她是个好人,尽管从小生活在丰衣足,不,是豪华奢侈的家庭中,但也无法掩盖那纯真善良的心。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两年终于被打破了。
那日傍晚她回来得很晚,尽管知道还有个弟弟等着自己吃饭,但她终究是晚了。
那个傍晚,当她失魂落魄地回到那狭小的公寓,打开门首先看见地并不是空无一人的客厅,而是一道瘦小的身影趴在放满饭菜的桌上睡着,那些饭菜即使已经冷掉,但那香味从不曾飘散。
闻着那香味她呆住了,曾几何时这个弱小的男孩反客为主照顾着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意识到这个男孩早已在她心中占着不可分割的位置,就如亲弟弟一样的存在。
一想到以后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她捂着嘴强忍着自己不哭出声来,可呜呜声终究是把他给吵醒了。
“怎么了?”男孩连忙起身跑到她身边急切询问道。
“呜呜..”看着面前这个男孩急切的表情她哭的越来越厉害了。【终究是舍不得啊!】
那一夜她哭了一整夜却什么都不肯说,直至凌晨男孩才把累到晕厥的她扶回房间休息。
男孩这个“姐姐”出身于名门世家,本可就着富裕的家庭背景无忧地过完这一世。但她终究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走着家族给她安排的广阔大道前行。
她是个倔强的人,于是她选择了离家,接着遇到了男孩并且收养了他。于是就这样安稳地过完这两年。
而今,她的家族终究不可能放任着她不管,就在昨天她与家族的人见面了,对方要求她在近几日回归家族参加他们私自决定的订婚仪式。
她反抗了,甚至要求与家族断绝关系,但她失败了,对方声称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回去。
那时她第一个想到那个男孩,那个与自己生活了两年的弟弟。
最后对方给她几日时间考虑,实在不行他们自己动手。交涉失败,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男孩就这么陪在她床边睡去,也许不知道这是他能陪她的最后一夜了。
清晨,当男孩睁开眼时便感觉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中,他起身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少了点什么东西他联想起昨晚的一切心头一跳急忙跳下床跑入客厅。
客厅空荡荡的,原本那美丽的身影已不见踪影,只留下饭桌上那冒着热气的早餐。
“怎么回事?”看着那早餐男孩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怀着一丝悸动迅速跑出门来到公寓楼下,正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正领着行李箱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那自己公寓所在,眼神中流露着不舍。
她注意到了那个楼下气喘吁吁的男孩。【对不起!】她心中怀着愧疚。
..(详见二十七章)
——————————那年他十二岁,她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