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蒙蔽也未必是昏聩,”慕思尘替夏雨姜倒了一杯茶,“陛下,那么您呢?您对这句话,又做何解呢?”
夏雨姜呵呵一笑:“这个嘛,很简单,想要不被蒙蔽,那么就要自己知道真相。”
慕思尘眼神一凝。
“不过呢,”夏雨姜摸了摸下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皇帝自然是不可能把天下的事情都巨细无遗的了解清楚,那样的话他还不得呗累死啊!所以这才需要官员的存在……朝臣不坦诚,那么做皇帝的,就让朝臣坦诚就是了。这就需要一个皇帝的天威了——慕公子,在这点上,你应该对朕很失望吧!”
“陛下哪里的话,”慕思尘立刻移开了视线,“只不过陛下尚且年幼而已。”
“哎,真是可惜了,”夏雨姜又低头翻开了一页,“如果不是因为慕公子你嫁给了朕,今年科举,你一定能金榜题名吧!”
慕思尘的表情顿时怪异了起来:“陛下,您……嗯,算了。”
“怎么了?”夏雨姜一愣。
“没什么。”慕思尘只是淡淡一笑。
“为什么说话说一半?”夏雨姜有些无语,不过她又低下头,“所以,慕公子,你本来应该是做官的,可是却嫁给了朕……呐,你有没有怨恨过朕?”
“没有。”
夏雨姜抬起头,盯着慕思尘的眼睛:“真的?你没有骗朕?”
“真的没有,”慕思尘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了夏雨姜面前,“我曾经跟百里公子也说过,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陛下您能做主的,所以我也不会怨恨陛下。”
“啊,没错,”夏雨姜叹了口气,“因为你跟百里公子虽然很可怜,可是朕更可怜。”
她抬头看着慕思尘:“因为你们只是‘嫁给’了一个女人而已,可是朕却不得不娶链各个男人,而且以后可能还要娶另外的男人……当然,一开始,作为大夏国的公主殿下,朕也是没有丝毫能够选择自己的未来夫君的权利的……可是纵然是那样,朕想要的,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朕或许会被父皇用来拉拢大臣——说不定就是嫁给慕公子你,或者是去跟外族和亲……但是怎么样都好,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朕才十六岁,可是却不得不娶了两位妃子,虽然现在朝堂上的事情根本不用朕去管,可是朕终究是大夏国的女皇陛下……唉!”
看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慕思尘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慕思尘不说话,夏雨姜也只有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慕公子,你知道吗?在我们成亲的那天晚上,在朕中毒之后,朕是真的想要,就这么死去就算了,也省的留在这世界上烦心——可是朕终究是没死成。不只是没死成,朕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给朕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陛下可曾怀疑过我与百里公子?”慕思尘终于说话了。
“嗯,怀疑过,但是朕知道不是你们,”夏雨姜撑着下巴看着他,“也不会是慕大人和百里大人。因为他们都已经把儿子嫁给朕了,那再毒死朕,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只是……”
“只是什么?”慕思尘坐到了夏雨姜身边。
“只是朕之后越发的觉得,当初真的不应该活下来,”夏雨姜苦笑了一声,“慕公子,朕与你说实话吧……或者说,你自己也应该明白的——朕这个女皇陛下,是做的一点劲儿都没有。朕什么都不能管,管不了,朕就是个傀儡。而唯一能让朕欣慰的就是,慕公子与百里公子你们倒也都是长得很好看的,朕很喜欢。”
慕思尘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消散了:“陛下哪里的话。不过,陛下年幼,又为女儿身,所以朝堂之事,他们或许并不放心交给陛下。”
“其实也挺好的,”夏雨姜耸耸肩,“反正朕也懒得去管……朕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慕思尘眉一皱:“陛下您在害怕什么?”
“朕喜欢你,也喜欢百里公子,”夏雨姜托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他,“如果朕真的生下了你或者百里公子的儿子,朕就不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对吗?慕公子。”
夏雨姜下午的时候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把这些跟慕思尘坦诚相告。
慕思尘不是百里夜。百里夜只是觉得,只要夏雨姜不以他的“老公”自居,不强迫他,不烦他,等过段时间了,他想通了,再见到夏雨姜的时候也最多恶语相向几句;可是慕思尘不一样。
百里夜脾气暴躁,慕思尘相对来说要温和得多。像慕思尘这种性格的人,如果一直放着不管他,大概会越发的胡思乱想。而且慕思尘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还是说敞亮话比较好。
当然,夏雨姜完全没有说百里夜是笨蛋的意思……
慕思尘的眼中闪过奇异的光:“所以说,昨晚陛下您才没有跟百里公子……”
“啊,那个啊,”夏雨姜挠了挠头,“那个更大程度上是因为百里公子不愿意,朕并不愿意强迫他——因为就算朕真的跟你们有了鱼水之欢,也有办法不怀孕的。”
说到这里,她又贼兮兮的看着慕思尘:“所以,如果慕公子你想要的话,朕也会舍命陪君子哦!”
这算哪门子的“舍命陪君子”啊!慕思尘的脸当下又是一红。
“陛下,”他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您会害怕,也实属正常……所以,陛下,您想要怎么办?”
“当然是不让自己有生命危险啊!”夏雨姜瘫在了桌子上,“等到朕四十多岁,活够了,再跟慕公子或者百里公子颠鸾倒凤什么的,生下一个皇子,再被人杀死……嗯,没错,就这样就好了!所以我还有二三十年好活,挺不错的。反正父皇也就只活了四十来岁——够了。”
慕思尘眼睑一垂:“陛下……”
“好啦好啦,不说了,”夏雨姜嬉笑了两声,“我还是继续看书吧!看着慕公子你的这些批注,倒是让我越发的了解慕公子呢!果然,如果慕公子做官的话,一定会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官呢!治国之才!让你嫁给朕,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