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听着这并不顺畅的故事,若是正常人到了此刻必定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可他家爷完全是一派运筹帷幄的模样,无论是怎样不同凡响的言论,他都可以在款款闲闲的转身间迅速收敛所有可能扰人心弦的元素,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王爷形象。
关于梦境的质问,被苏浅墨轻松化解,明明是发生在过往的事情,经由苏浅墨的搬弄就成了澹台洛有预知的能力,这是仙缘的提示。信口开河的能力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加强的,夜本来知道的就不多,这时候更是装聋作哑什么有效信息都提供不了。
不同于阴暗潮湿的刑部大牢,今晚这个交代的环境未免太优雅和睦了些,澹台洛的眼神刚刚触及夜,后者便毫不犹豫的跪下来。在苏浅墨的身边,一袭黑衣,垂着头,整张脸都看不清,觉察不出脸上是否有波动,在她以为这人会不打自招的时候,夜低沉的声音说道:“王爷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感恩戴德,但王爷将属下给了小姐,小姐便是属下的主人,暗卫的指责便是守护主人,此刻无论王爷问属下什么,属下也只能缄口不言。”
干脆直接的反驳,掷地有声的言辞,不卑不亢的态度,恭敬有礼的动作,在这样的夜中,这个名为夜的暗卫真正颠覆了苏浅墨对于暗卫的概念,如果以前拉拢他还有几分勉强的话,现在却是真的把他当成小弟。
这话说出来也是勇气可嘉的,但凡澹台洛小心眼儿一点,这就毫无疑问是个死字。暗卫的衣服都是紧身简单,没有纷繁的幅,也没有碍事的配饰,微黄的发利落的别好,碎发都被隐藏在衣服中,一根黑木簪只就着纹理雕刻了简单的葫芦样,他身上的打扮严谨单调,正如人们所期望的一样,暗卫,只是可有可无的影子。
然,澹台洛终是没有一丝愠怒,雪白的亵衣映着烛光,这跳动的火苗发出一声声心碎般的爆裂声,在静谧的夏夜尤为突出。“难得是满月,不如夜走一趟厨房,取些水酒过来。”再明白不过的托词,澹台洛不过是趁着夜不在,想要跟苏浅墨说些事情,“你今日所言,本王已悉知,真假参半,然,这世上谁又能真的对一个人坦诚相待呢?赌咒发誓也是不必,本王相信你不会害本王,这便足够了。”
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的人,活泼的步伐配上调皮的表情,在夜里,她是第一次走出披兰居。她前面走着的不是那个脚踏一根竹枝睥睨整个云岚山的仙人,却同样是一位冠华天下芝兰玉树的男子。
苏浅墨拨弄着自己手指,却算不清自己活了几十年或者几百年了。顶着这样较小的身躯,做着任性的事情,想想委实讽刺的紧。“别人告诉我,凡是封侯拜相的人,大多生性多疑,心胸狭隘,也不知道你的这份豁达是好是坏,可旁人都是那般,为一己之私倾轧,你这样鹤立鸡群,只怕会招惹是非。”
冰冷的石桌,就算是在炎炎夏日也洁身自好的不染一丝热气,澹台洛取了丝帕,象征性的拂去一尘不染的石桌上的浮尘,从一旁拿了三个绸面软垫,一一放在石凳之上,“只对你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