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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雨花石

在琴姨的旧红木箱里,一直珍藏着一枚雨花石。

这枚雨花石外形普通,呈椭圆状,鹅卵石般大小。若将其放入水中,便显奇异,其中央呈一小“心”形状,且色泽红润欲滴,甚是好看。

琴姨说,这雨花石已伴随她整整六十个春秋了。说时她浑浊的两眼总是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心爱之物,枯瘦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摩着它,如同抚摩自己深爱之人。那动作,那神情,着实令人感动。

我想,一件本没有生命的东西能得到一个人如同珍爱生命般珍爱,那它肯定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动人故事。那么包藏在这雨花石里的又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呢?是浪漫?是凄伤?还是悲壮?

我对珍藏于红木箱的美丽的雨花石充满了好奇,我非常想获取深埋在它里面的故事。我想它一定会是十分美丽动人的。

然而每次问及雨花石的由来,琴姨总是缄默不语。她只是望着我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交织着幸福与忧伤的复杂情绪。

我好失望。我想也许这辈子也无法知道雨花石的秘密,更无法明白琴姨为什么一生不结婚,孓然至今?

就在我对雨花石渐失兴趣的时候,琴姨却意外地将埋藏在她心里的秘密告诉我。

记得那是个深秋的夜晚,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细雨。我坐在琴姨的身边,凝视着她那张给病魔折磨得失去人形的面容,心里十分难受,几欲落泪。

琴姨已经没力气坐起来了。她静静地躺在老式雕花床上,含笑地望着我。许久方从枕头底下艰难地取出那枚雨花石。她对着心爱之物凝神专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两手抖抖索索地将它交付于我,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留恋之怀。

我望着手心里的雨花石,好奇心又油然而生,几次欲问又止。琴姨看出我的心思,对我微微笑笑,然后用稍带伤感的语气跟我讲述起藏在雨花石里的那段遥远的往事。

那是六十年前的一个春天,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在女校读书的琴姨随同她的一伙同学来雨花台游玩。雨花台是雨花石有名的产地,来这儿的游客都希望能拾到一枚漂亮的雨花石,以作记念。琴姨也不例外。

琴姨找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到一枚雨花石,心里又气又急。就在她蹲在地上叹气时,一个相貌英俊的男生走上前,将手中的雨花石递给琴姨。

没想到这枚小小的雨花石竟成了他们爱情的导火索。自那以后琴姨与那位男生相恋相爱,爱得如火如荼,爱得生死不离。沉浸在爱情的甜蜜和幸福中的漂亮女生答应男生,大学毕业后就同他结婚。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琴姨披上漂亮婚纱的那天清晨,她心爱的人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永远离开了她。

在明亮的灯光下,我发现琴姨深陷的眼窝里有泪光在闪动。我知道琴姨在缅怀自己深爱的恋人,在哀悼那段幸福而又痛苦的陈年往事。

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我有些冒然地问琴姨,这一生当中她没再爱上别的男人。

琴姨只微微一笑,没回答我。过了会儿,琴姨才说,对女人来说,真正的爱情只有一次!

是的,对女人来说,一生有一份真正的爱情也就足够了。

两天后,琴姨去逝了。入殓的时候,我遵照琴姨生前的嘱咐,将那枚沉甸甸的雨花石放在她不再跳动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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