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城,因沐家而名,沐姓在这里,便是荣耀。
而这种荣耀,小念尘没有感到过。
小念尘姓沐,其实他很想姓方,因为那是他母亲的姓氏。
不是他对父亲不认可,只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可母亲总对他说:你的父亲,是一个男子汉,是人族的英雄。
“英雄总是要抛弃自己的家人吗?”小念尘曾用稚嫩的声音问自己的母亲。
方雨涵只是告诉他:“你的父亲没有抛弃我们,他在,他一直都在,我们在这里等他归来。”
小念尘懵懵懂懂,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才识字不久,也在那时候明白了自己名字的含义。也知道了母亲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仰望月空思念的是谁。
小念尘的父亲,名叫沐尘。
小念尘很听话,母亲说,父亲一直在,他便相信。母亲说父亲是英雄,要以他为榜样,他也相信。
于是小念尘每日到沐家后面的小土丘独自去锻炼,风雨无阻。
这一日,小念尘从小土丘锻炼回来,看到了令他愤怒的一幕。
他看到一个长得壮壮的男孩将一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小女孩推到。
那两个人,小念尘都认识,那个壮壮的男孩身后站的一群男孩,他也都认识。
都是沐家的人,男孩叫沐云英,已经将身体锻炼到了接近锻体一层了。须知,他今年才八岁,只比小念尘大一岁而已。
人族生存不易,需要不断的战斗,去修炼。于是便将修炼的初级阶段分为九层,只要能够修炼到一层,便拥有资格加入军队,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族战士,成为保家卫国的一员。
也有不修练身体的人,他们接触天地间独有的气息,被称作灵气,他们将这些引入身体,纳为己用,效仿锻体,初阶段也分为了九层,达到第一层,就能成为一个最低阶的小魔法师。
沐云英,是一个即将拥有战士资格的人。
而被推到的小女孩,眼角带着泪花,楚楚可怜,叫沐小云。女孩子大都天生讨厌动手动脚,沐小云接触的便是天地间的灵气,要走魔法师一道。
可是,他今年才六岁,比起沐念尘都要小一岁,距离一阶的小魔法师还差的老远。
她接触的是风和水一类的魔法,至今最多也就能使一升的水飘起来移动,或者用低级的魔杖吹出能吹倒花瓶的风罢了。
沐小云被推倒在地上,眼角的泪已经落下,然而,模糊的视线还是让他看到了走过来的小念尘。
小念尘在沐家没有几个朋友,沐小云是对他最好的一个。
他在小土丘修炼的很辛苦,沐小云经常也来这里,带吃的给他。
现在,小念尘还看得到,一个竹篮打翻在沐小云旁边,一碗米饭撒了一地,一只鸡腿沾满尘土。
她是又给自己送吃的来了,却在这里被欺负。
小念尘捏紧拳头,走了过去。
方雨涵教他:要珍惜你的朋友。
沐小云,便是小念尘最好的朋友。
“你们住手!”小念尘大喊,稚嫩中带着坚定。
沐云英慢慢转过头,轻蔑的看着小念尘。他是接近于战士的人,早就发现了小念尘。
“吆,这不是那个没爹的孩子嘛?”一群人嗤笑。
小念尘没有理会,因为他总是被叫做没爹的孩子,早已经习惯。
小念尘没有发怒的上去打人,只是笃定的说道:“你们放开小云。”
这一群以欺负别人为乐趣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照着他说的去做,又是一阵哄笑。
“他以为自己是谁,家里的长辈吗?”
“就是,一个没爹的孩子,牛气什么?”
“她的母亲也不是好人,一个没落的贵族之女,村姑……”
小念尘没有让他们再说下去,他的拳头已经挥了上去。
小念尘没有见过父亲,他是母亲养大的,只有对他母亲的谩骂,他不能忍受。
“嘭!”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念尘没有打到任何人,他的脸已经捱了沐云英一拳,被打倒在地。
“哈哈哈,废物,哈哈哈……”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刺耳,更刺痛小念尘的心。
“你们住手,别打他,你们住手啊。”沐小云已经站了起来,哭喊着说道,梨花带雨,去扶小念尘,却被几个男孩子拦住。
小念尘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他满身尘土,嘴角也流出了血迹,是他的嘴唇被打破了。
然而,他的目光依旧有神,充满着倔强,盯着沐云鹰,让他感到发毛。
小念尘擦了一下血迹,只是又说道:“你们放开小云。”
沐云英被盯得很不舒服,心中愤怒,突然眼珠一转,阴阴的笑了起来。
“喂,没爹的孩子,这样吧,我可以放过小云,不过你得给我磕个头,怎么样?”
小念尘的眼神出现了一丝动摇。沐云英继续说道:“你看,小云多可怜,你要是不磕,那待会,说不定……”
“好。”沐云英还没说完,就被小念尘打断了。他竟然答应了下来。
“念尘哥哥不要。”沐小云泪满面颊,要阻止小念尘。
小念尘转过头,看向沐小云,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是灿烂,只是那牙齿上还带着几丝血丝。
他又转回头,盯着沐云英,双膝弯了下去。
“噗通!”,他跪了下去,低下了头。
头顶,一群人在哄笑,小云已经哭成了泪人。
小念尘忍受这屈辱,让额头与地面相触。
哄笑在继续,只是渐渐远离。
这一群人已经离开了。
小云早已扑来,扶起小念尘,拍打着他身上的尘土。
“你怎么能这样,你不用为我这样。”小云还在哭,泪水还在淌。
小念尘有裂开了嘴,露出还带着血丝的白牙:“你没事就好了。”
他笑的很灿烂,很纯真,这是孩童的笑容。
他伸出还有尘土的手,擦去小云的泪水,只是在白净的脸上留下灰尘,像只沾了泥的小猫。
小念尘看的不禁笑出声来。
小云看他还在笑,嗔怒:“你还笑,笑什么。”
“我在你脸上摸了泥巴。”
小云惊叫。
两个孩童又打闹在一起,再没有了愁容。
孩童,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天黑了,小念尘将小云送回住处,小云将唯一没有弄脏的一只鸡腿留给了他。
小念尘吃得很香,回到母亲那里,他少吃了一碗饭。
方雨涵柔静的脸温和的笑着,看着小念尘狼吞虎咽的吃着,只是看到他嘴角肿起的包,有一丝心疼。
方雨涵自责,不能给小念尘太多的庇护,只能在他带着伤回来的时候,默声的给他擦药。随后带着心疼的语气责备他:“你怎么又与人打架?”
然而,方雨涵也只有机会问这一句,小念尘总是能够说出足够的理由,让她不能反驳,只能心疼的抚摸这他的头,替他擦药。
此刻,夜已深,小念尘已经睡了。
方雨涵还在外屋。
他走出门,抬头看看夜空。
今天的月亮不圆,还没有到十五。
月亮不是圆的,这个家也不圆满。
方雨涵披上一件外衣,又在不圆的月亮下行走。
他想念沐尘,可却不知道他的生死,尽管他她坚信,沐尘一直都在,可前线,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我相信你在,一直都在,我等你回来。”
方雨涵依旧在月下行走,步履不大,却坚定。
这一夜,小念尘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锻炼到了锻体一层,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士,带着荣耀回归,她的母亲带着灿烂的笑容,小云也在一旁为他欢呼,而沐云英,却弯着腰,对他行礼。
这一觉,他睡的很香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嘴角流出了口水。
小念尘叹息,尽管梦很甜,现实却很残酷。他的嘴角还有些疼。
他知道,想要打败沐云英,只有成为真正的战士。
可他现在,距离那一步还很远。而沐云英已经很接近了。
他从床上下来,叠好被褥,吃了一些母亲做的饭菜,便出门了。
天还刚蒙蒙亮,这对小念尘已经成了习惯。
他每天都如此早起,吃过饭,就去后面的土丘锻炼。
他修炼了一部功法,叫做圣剑决,很霸气的名字,是从沐家的藏书阁里得到的。
可小念尘知道,这是很垃圾的功法,修炼起来很慢,威力也不大。
可有总比没有强,小念尘日复一日的修炼着圣剑决,虽然进步的缓慢,却走的很扎实,一直在进步。
小念尘才七岁,它的力量却能够和不修练的成年人相比了。
人族,大部分普通人都是不修练的,他们耕种,制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平凡却又时刻发生着幸福的日子。
只有大家族,才有资源修炼,不用理会日常的琐事。
小念尘从沐家得到的资源不多,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修炼的,还有一小点资源是他的外公托母亲悄悄送给他的。
这一日,小念尘修炼到中午,肚子传出了叫声,才打算回去吃饭。
他从原来的路回来,却又被人拦住了。
又是沐云英一伙人,阴笑的看着小念尘。
小念尘看向人群中,没有发现小云被欺负,或被捉住,先松了一口气。
他先想到的是小云,而后又皱起了眉头,知道自己又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