熨黄酒的时候,我喜欢在里头加饭或者滚个鸡蛋,这在腊冬的时候便能抵一顿了。迅哥走后,我便到了这里做活。尽管换了老板,但原有的“手艺”仍然遗传了,然而,我终究也和迅哥儿一样,干不了搀水的活,于是也只能做些体力杂货,而我却都尽心做到最好,老板见我实诚,自也欢喜,偶尔会多一些工钱。?
那天店外来了一个老头,约莫六十年纪,灰色中山装,朴素干净,皱纹的走势与脸部各神态的配合给了我一个慈祥的印象。只见他直接向店内走,去了老板待的地方,似乎对这里很熟似的。?
紧接着这里的老板很高兴的陪着刚才那老人家出来,脸上的兴奋劲儿就告诉我们他又发财了。果不其然,他向大家宣布,那位老人家已经高价买下了这家小酒馆,而我们几个伙计依然可以留下工作,并且工资涨了一倍,接下来便是奉承那老人家的话一大堆。不过,总的来说,原来的老板虽然有点贪财小胆,不过却是个好人。?
新的老板,也就是那老人家,也并没有大张旗鼓地重新开张,仍然像从前那样稳稳地开铺到打烊。如常地过了几日后,我不禁纳闷,于是便去问了问那老板,一样能解除心中惑端。?
“我以前也在这里做活,以前人家叫我迅哥……”简单的几句,我便明白了。?
有一段时间迅哥是很出名的,因为他把孔乙己的故事编成了一本书,着实火了一把。不过迅哥也知道,出书这玩艺儿不能当做永久的事业,自己也不想太冒险,于是心里自觉地忆起这家小酒馆,便就回来了。不出所料,后来迅哥的书就被太学机构弄成冷门了,太学机构称它已然不符合时代主流了。?
“孔乙己后来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还是好奇,就问道。?
“他是被打死的……”说到这里的时候迅哥颤抖了下,深深地抽了口烟,眼里闪着点湿润。他继续说道,“那时候他已经饿的不成样了,在路上和一只贵宾犬夺食吃,然后被贵宾犬的主人派人打……”?
听着他描述,我的眼前似乎出现这一场景,我似乎也这样饿过吗?我没有印象。?
“他的脚,很早就被打断了,他用手撑着砖头也跑的很快,躲过了几个打手扔的砖头,不过最后他还是被砸死了。”?
“不是躲过了吗?怎么被砸死的??”?
“那次他没躲,因为他的面前是个三岁的孩子,否则可能就是那孩子遭罪了,为了保护那孩子……。”?
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这孩子也真是幸运,孔乙己终究是死了。如果这孩子也知道孔乙己的故事的话,对救过他的孔乙己不知有何种感想。?
“那孩子,哎~那孩子似乎也走了孔乙己的霉运,长大后一事无成,只能打打短工,后来被当做革命党枪毙了,他叫阿Q。现在还有好多人认为是孔乙己在死之前把霉气都给了他。真是不吉利,周围的人一直都这么埋怨。”?
“迅哥,啊不,迅爷爷,当初你在书里为何不提到这段?”?
“文化审查组说那样写的话故事的意义就不明确了,所以没写。哎,不说了,反正现在我的书我不能给青少年看了。很高兴你还看我的书,你们年轻人精力多,多干点实事,祖国的未来靠你们呢。”他脸上闪过一丝希望,却又被那慈祥的惆怅盖了过去。?
那晚我思考了很多,其中包括“茴”字的四种写法。隔壁的老爷爷一直劝我有时候不要想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多读点学校发的书,多学点技能养活自己就行了,至于思考什么东西,只会给自己带来祸患。?
我一直认为多思考社会问题是有作用的。他不信,他说我又不是社会专家,又不是领导,考虑有什么用,而且他坚信我说的是错的,因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只是在迅哥那里打打工而已。这应该也算是个问题吧。?
隔壁的老人家,叫闰土,我经常给他吃店里的茴香豆。这几天他吃茴香豆的时候,他居然流泪了……?那是童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