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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晚膳的时辰已经过了一会儿,可是灵儿还是没有回来。紫鹃频频向外头儿张望,可是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灵儿恐怕已经在月净林那里歇下了。”黛玉看见紫鹃的模样,轻轻的出声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灵儿与月净林可以交谈似的,而她这个做主人的却也是不能完全洞悉灵儿。

“紫鹃你别看了,灵儿既然是灵狐,本事可大着呢,在这里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若婉放下玉箸,也是忍不住对紫鹃说道。灵儿贪玩,出去多玩一些也没什么的,偏这紫鹃倒是当成了头等大事似的,倒是把姑娘放在了一边?

“这倒也是。”紫鹃扭过头来,极不情愿的坐了下来,捏起玉箸,不过多少是有一点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晚膳过后,黛玉百无聊赖,并不似在家中那般轻松自在,便道:“雪雁,你们可有带来什么书?”素来黛玉是最喜读书的,可也不读寻常古代女儿的那种女则女诫之类的,而是连兵书也可以读的痛彻,这黛玉也是很有自个儿的见地的。

雪雁蓦地一惊,她们竟然粗心至此,把姑娘的书也忘了带来,便低声道:“没有。”顿了顿,继而问:“姑娘要看么?奴婢去给你找找。”

“罢了。”黛玉有些失望,摇头道:“雪雁,我先去歇息了,你们几个莫要玩闹的太晚,明个儿还要早起呢。”这几个丫头平常都是哄着自个儿睡觉,哄过之后,便去自个儿玩闹,还真当她不知道呢!只是不想让她们玩的拘束罢了。

雪雁轻笑:“姑娘放心好了,我们几个也是有分寸的。”语毕,和黛玉一同进入了寝屋,并为黛玉换过衣裳,细细匀了面之后,方才退出去。黛玉换了雪白的亵衣,未妆点其他,倒是更如同那出水芙蓉一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无意间,黛玉轻轻扬了扬白皙的青葱玉指,却不想几滴水珠洒在了床上,刹那间便沾湿了一小点,黛玉颦起眉,往后站时,脚后跟却意外的扎进了什么东西。‘咝’了一声后,黛玉忍着疼痛,却发现扎进去的东西竟是一根尖利的荆棘!

“我倒是和荆棘有缘了不成。”黛玉苦笑着,低声喃喃自语。转而又开始疑惑,这寝房,哪来的荆棘?凝霜阁有荆棘本就让黛玉诧异的很,这内阁里面有荆棘,那就是更为不对劲了!想着想着,只觉得头脑里有些昏沉,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不适,黛玉还以为是自个儿今天有些过于劳累,便躺在床上睡了去。

但,烛光熄灭的时候,仔细看来,荆棘的尖刺竟是上泛了一层幽幽的蓝光,在闪烁着,漆黑的房间内极是显眼,更是妖冶诡异得很,只是黛玉没看到,否则,少不得要好好调查一番了。

翌日清晨,不知什么缘故,黛玉起的比以前还早,除却昨日的昏昏沉沉,今天和平日一般清爽,见这天色还黑着,紫鹃她们肯定还在睡梦中,便不想去打扰她们,自个儿点上了蜡烛,在不大的空间里略微转了一下,发现有一处竟是与别处不大相同。

那一个大大的木架子上,却是摆的满满当当,唯有一个格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黛玉心下纳罕,便凑近一瞧,仔细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正欲转身离去,柔夷却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个格子上,只消轻轻一碰触,黛玉就察觉到这里比其他地方都要突出一点。

素手轻轻翻下来,摁了一下那个突出的地方,只听‘哐当’一声响,便弹出来了一个朱漆木匣子,黛玉弯身,小心翼翼的将那朱漆木匣捧了出来。

那匣子的做工倒是精致的很,上面刻着流水型的花纹,周边点缀着梅花,木匣上还有点点白雪,逼真的像是真的在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只一点,这木匣子上竟是蒙上了灰尘,与这清雅的配饰极为不配。

轻轻捏起一块绢子,黛玉将那灰尘擦了个干净,露出木匣本来的颜色,那朱漆上隐隐约约泛着一层金色的华贵光芒,打开,里面却只有几十张面值皆为一万两的银票,以及一张生卒年月日,那日期,约摸着应该是月净林的生卒年月吧,月份是一样的,但是月份黛玉也不知晓……

黛玉思索着,可眸光看向匣子底下薄薄的一张纸后,顿时惊呆了。素手抖了一抖,低声念了出来:“老爷,原谅水荷对您隐瞒了这么长时间,公子并不是……亲生……霜儿小姐曾经……女儿……”后面的几个字被水迹弄湿了,黛玉努力的辨认着,但终究还是看不出来。真是懊恼的很,最重要的字眼恰巧给弄的模模糊糊,辨认不出来。

如同一道炸雷在脑海里闪过,黛玉惊讶极了,若是连起来,和自己想的一样的话,那可是算一个丞相府里的惊天秘闻了。那月公子指的就是月净林吧,若月净林当真不是茗霜长公主亲生的,那月静宁恐怕也和月净林没有多少的血缘关系了,最起码不会让月净林似现在这般为难,可,不是茗霜长公主亲生的,那又会是谁?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霜儿小姐身上又有什么?

思绪和杂乱的茅草没什么区别了,黛玉坐在披着流苏的贵妃椅上,柔夷上正是那张纸,寥寥的几个字,竟然道出了这么一个秘密,可水荷为何不说呢?应该是怕茗霜长公主吧。

不知不觉,一晃眼,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清晨的薄雾让黛玉的身上冷飕飕的,黛玉蓦然惊醒,这才发现自个儿竟是忘记了换上衣裙……

“姑娘,起来啦。”门外传来雪雁的脆笑声。

“雪雁,你们进来吧。”黛玉听罢,浅浅一笑后,柔柔的说道。

咣当一声,黛玉的话音才落下,门便咯咯吱吱的响了起来,雪雁等人也走了进来,雪雁手里端着一个金盘子,上面尽是黛玉的钗环首饰,若婉手上的则是那些胭脂水粉,香菱和紫鹃则是都端着一盆清澈的水……

“这阵势可真够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娇贵呢。”黛玉把刚才所看到的,所疑惑的压了下去,只娇笑道。

“如今姑娘是真真的爱说笑,姑娘若不娇贵,这世上岂不是都成了那低贱之人。”若婉忙着将胭脂水粉放在铜镜前,一边调笑着。心下是满满的欣慰,如今姑娘是越来越开朗,也是越来越喜欢与人调笑,倒是真想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似的,但话又说回来,比之若婉,黛玉的确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怎会。”黛玉轻轻的一笑,不再搭话。

少许,若婉的巧手为黛玉匀了面,双颊沾了些嫣红色的亮粉,一双似颦非颦的笼烟眉也给细致的描了描,额头中央,还粘上了梅花瓣,虽然许多小姐夫人都喜欢用梅花妆,但毕竟不是真花,少了梅花的风韵,而花瓣在黛玉的额头中央,却是增添了婉约俏丽,大气的很。

一头乌黑的青丝柔顺的披散下来,若婉将那青丝都给梳顺了,点了些水,带那水干透之后,秀发似乎还留着一丝水的娇柔味道,若婉又是将那青丝挽了起来,梳成了一个流云髻,简单的簪上了缕金镶宝石的绢花,柔媚可人,素雅不失高贵。

若婉算是忙活完了,可又该香菱和雪雁了,这边雪雁在皱着眉想着要搭配什么服饰好呢,那边香菱便听着雪雁的指挥为黛玉穿好了罗裙。

一抹亮紫色的裹胸让鹅黄色的罗裙更加鲜艳,罗裙边上绣着出水芙蓉,底下有着一圈粉红色的勾线状配饰,腰带是清纯的蓝色,里头儿有着一颗华贵的翡翠,裙子的样式算是简单,但是却是用雪缎蚕丝做成的,连皇亲国戚也不知能不能穿得上,在黛玉那里却是有着满满的一箩筐!

“姑娘好生俏丽。”总算是妆点完了,若婉围着黛玉转了一圈,乐呵呵的满意道。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出没花问兮,宜嗅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颦笑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羡彼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可谓是黛玉的真实写照了。

“若婉姐姐真是没个正行。”黛玉啐道。黛玉白皙的面颊上,有着一抹红晕,她看着若婉笑道:“若婉姐姐才是真正的俏丽呢,与那花儿站在一起,可真真叫花儿羞红了脸,不敢再看你了呢!”

“姑娘也莫要在这上面争了。那厨子也已经将早膳做好了,就等着姑娘咯。”若婉轻笑道。她们在进来之前,可是已经吩咐过了厨子。

黛玉笑道:“怎么不早说,在这梳妆打扮上耽搁了那么久。说出来倒是叫人笑话呢。”调皮的摸了一下肚子,也是有点饿了,不由的吐了吐舌头。

“好姑娘,饿了就快走吧。我可是特意吩咐厨子多做了几道江南的精致糕点给姑娘开开胃了呢。”雪雁瞧到黛玉的小动作,笑嘻嘻的道。

黛玉乖乖的点了点头,波光流转,巧笑倩兮,她迈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了出去,唇边总是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让人心中暖融融的,甚是舒服。

“姑娘,早膳有水晶枣糕,血燕羹和莲子粥呢,都是姑娘喜欢吃的,必须多吃一些。”紫鹃嘻嘻哈哈的说着,给黛玉布置下了一项‘命令’。

扮了一个鬼脸,黛玉脆声笑道:“紫鹃老奶奶的命令,我怎么敢不听呢。”不过肚子里倒是叫的更欢了,想到这里,幽怨的看着紫娟……谁让你勾起我馋虫来着!黛玉在心底默默的说着。

“姑娘,到了。”香菱看着黛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好笑的道。略微提高的音色成功的将黛玉的思绪引到了这里来,若是再不及时叫的话,恐怕黛玉早已一头栽到了柱子上呢!

黛玉自个儿也无语了,调皮的笑着,走进了厅子里,本来这凝霜阁也不大,可这黛玉愣是把这里当成了林府,往前走呀走的,还在纳闷着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那么陌生呢,要知道,林府的一草一木可都是深深的刻在了黛玉的心里,若说林府有谁最熟悉,那非黛玉莫属了!

没多久,黛玉便飞速的用完了早膳。

在黛玉用膳的时间内,雪雁始终不错眼珠的看着黛玉,免得她出什么差错,见黛玉停下筷子,便笑问道:“姑娘可是吃饱了?”

“那是当然啦。”黛玉答道。一小碟子的糕点,还有半碗血燕羹和莲子粥,若这样还没吃饱,那她自个儿可都要说点什么了!可黛玉却是不知道,在她眼里的‘极限’,在旁人的眼里恐怕只是个半饱罢了。也不知是黛玉天生的食量小还是什么,总之每次吃东西都要哄她好半天才肯用筷子。

听罢,香菱默默的拿起一个绣花绢子,为黛玉抹了抹嘴,那绢子上还洒着一些晶莹的水珠子,让黛玉的樱唇越发红润起来了。

“姑娘,我们要干什么啊?”紫鹃望着外边的丞相府,顿感无趣,不是在自己家里,自然是要拘束的很多,况且这人多嘴杂的,也不能似在林府那样聊天,玩的时候更是要注意,免得就被碎嘴的人说什么‘没形象,一点也没个正经的样子’,说自个儿倒还好,但如果连累的姑娘,那可是万万吃罪不起了。

黛玉浅浅笑道:“找什么急呢,如今也只是清晨罢了,熬不了多久,到了下午便就打道回府了,而且呢,现在灵儿还是没有回来,待到灵儿玩够了,让灵儿陪你玩,岂不是很好么。”

“灵儿是玩疯了,姑娘你们几个作证,我数一二三,若是灵儿在这三声内回不来,我紫鹃便再也不理灵儿这小东西!”谈及灵儿,紫鹃愤愤然的道。

“一、二,二、二……”紫鹃当即就数了起来,语速极为慢便就罢了,但是偏就卡在了‘二’上面,一个个‘二’字不停的从嘴里蹦出来,也不见那个‘三’,倒像是不会数数似的,让旁人听见,少不得要笑掉大牙。

“噗嗤。紫鹃你可否是太想要个儿子了呢?”黛玉抖动着香肩,毫不留情面的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见紫鹃怒视自个儿的神情,笑的更加开朗,直往若婉的怀里钻。可黛玉的脚跟子一动,一股子钻心的疼痛却是传来,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最后由于不想让这些个人担心,便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样子。

若婉巧笑着拍着黛玉的后背,为黛玉顺着气,因而没有看见黛玉一闪即逝的表情。

“三……”紫鹃看见黛玉已经笑得岔了气,心一横,那个‘三’字便脱口而出,于此同时,像是早已听到了紫鹃的话,故意逗紫鹃玩似的,灵儿‘嗖’的一声钻了进来。

气哼哼的蹲下身来,紫鹃对灵儿道:“你这家伙可是害得我出了洋相。”这样说着,面颊上粉红一片。自个儿想要个儿子?姑娘说的可着实可恶!

可灵儿压根就不理紫鹃,只是一味的对着黛玉讨好的笑着,小爪子在罗裙边线上划拉着,忽然灵儿一瞬间呆滞了那么一小会儿,围着黛玉转了几圈,最终在那脚后跟上嗅了嗅,舔了一口,看向黛玉的时候,乌溜溜的眼珠子带了些许的墨色,只是稍纵即逝,没有一个人看到。

黛玉心中暗暗惊奇,那股疼痛和手上的一样,逐渐的消失了,黛玉展颜一笑,微微弯了弯身子,灵儿就眼疾手快的跳到了黛玉的臂弯上,黛玉看着她慵懒的模样,娇笑着,轻声道:“你知道我受伤了对不对?”因为黛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周围的几个人均是没有听见。

灵儿刚刚进门没多久,月净林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黛玉,眼睛蓦地一亮,眼眸中多了几分灼灼的光热。

“玉儿,最近爹爹在花园里弄了些名贵的花草,甚美,你要不要去看看?”月净林紧盯着黛玉,生怕她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反感。

而黛玉觉得还好,之前月净林喊她‘黛玉’的时候,虽然不可否认是很自然吧,可是终归有一点不对劲,她浅笑:“当然好,正好打发一下时间呢。”

月净林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这便好。玉儿,要现在就去么?”

“嗯。”黛玉娇笑盈盈:“方才紫鹃还抱怨着无趣了,可巧你就来给我们找事干了,怎么样,紫鹃大小姐这下子满意了吧?”前半句是对月净林说的,后面半句话锋一转,就成对紫鹃说的了。

“满意,当然满意。”紫鹃笑道。偷偷的看了看月净林,见月净林没有对她们几个这般磨蹭有不悦之色,便放下心来。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走,正好碰见了迎面往里走的水荷姨娘。

“姨娘怎么来了?”月净林停下步子,诧异道。月净林与水荷倒也是关系不错,这水荷是个细心的人,无论对谁都是关怀备至,月净林虽与水荷姨娘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关系却是极好的,隐隐有……或者直接说已经超过了对茗霜长公主的亲情。

“公子怎生的如此迷糊,老爷不是吩咐让我来照料尊主殿下么。这不老爷还让我来带着尊主去观赏园子呢,若不是水荷来的正巧呀,倘若再晚一步的话,尊主殿下的人可是要被你带走喽。”水荷笑盈盈的,眼中的慈爱那是骗不了人的。因为老丞相也不在这里,所以说话也略微随便了一些。

“哦,我却是忘了。”月净林恍然大悟,稍作停顿,继而道:“那么说来,是净林的不是了,净林给姨娘赔礼啦。”一边说着,就作了个偮,看的几个丫头们也是掩嘴偷笑。

水荷姨娘的表情有些惶恐,她打住了开玩笑:“水荷怎么敢当公子的礼。”说完,似乎才反应过来她和月净林对话的时间过长,忙道:“尊主殿下,方才水荷一时间失态了,请尊主殿下恕罪。”

黛玉嫣然道:“无妨。”语毕,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你们之前的亲情可真是让黛玉羡慕的紧儿啊。”下次再见到父亲,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而母亲,已经去了那么多年……

“玉儿别想这类事情了。”月净林温柔的说,看着黛玉只是情绪上略有波澜,但是还没有到悲拗欲绝的地步,微微松了口气,月净林也是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就没在多说,不过从紫鹃手里接过来一条正欲给黛玉的帕子,借花献佛给了黛玉。

水荷姨娘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尴尬的笑着道:“尊主殿下,一起去游园子吧。那里的景色也真是不错。”

“本就说要去的。”黛玉轻笑,那帕子轻轻抹了抹泪水,柔腻的面颊上去掉了泪水,也是楚楚动人的。

“那也是巧了。公子竟是早了我一步。”水荷慈爱的看了月净林一眼,盈盈笑着道。

那园子里虽说花儿也不少,但是又怎会比得上林府,黛玉只是大致的看了几眼,便兴致阑珊,月净林看到黛玉的索然无味的神情,心中暗暗着急,第一次深恨府上为什么没有那些好玩的东西。

忽然,一朵花上飞来了一只蝴蝶,那蝴蝶身上的花粉亮闪闪的,点着一个个色彩斑斓的小圆点,黛玉的眸光顿时被这只蝴蝶给吸引住了。

月净林一直在悄悄注视着黛玉,顺着黛玉的目光看去,一抹了然的微笑挂在脸上,他柔声问道:“玉儿,这只蝴蝶美么?”

“那是自然。”黛玉的眸子依然不离开那蝴蝶,那只蝴蝶轻盈的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个优美的弧度。其实,黛玉并不是喜爱蝴蝶,仅不过是对它的那份自由自在心热眼馋罢了。

月净林闻言,身形只是微微移动,尔后似乎有一阵风刮过来似的,竟然看不清楚,过了几秒钟,月净林又诡异的出现在了原地,而手上,正是那只蝴蝶。

黛玉惊叹,这月净林的轻功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她微微一笑,上前将那只蝴蝶捧在手心里,那蝴蝶还未死,但在黛玉的手心里依然不敢动弹。

“你飞走吧。”黛玉低下头,对着蝴蝶莞尔一笑,柔柔软软的声音如天籁一般。

这时候,那只蝴蝶像是听懂了黛玉的话一般,振翅飞了去。小小的翅膀迎着风一扇,就消失在了几个人的眼前。

“她,还是在天空飞着好。”黛玉浅浅一笑道,纵然黛玉身份尊贵,可亦是没有权利剥夺蝴蝶飞行的权利。

月净林面有惭色,他笑道:“我倒是忘了,方才那也算是我不对了,差一点就剥夺了那蝴蝶自由自在飞翔的机会呢!”

“错也不在你。”黛玉听罢,嫣然娇笑,眸子里流溢出来的飞扬神采,让众人看呆了,尽管在黛玉身边已有很久,但是黛玉的一颦一笑,仍然可以打动她们的心弦。

黛玉和月净林谈笑的时候,忽然从旁边冲出来了一个约摸和月净林一般大的女孩子,径直朝着水荷姨娘跑了过去。

“姨娘,今天你怎么不陪浅浅了?”那个女孩子的面容很是清秀,和黛玉的岁数也是差不多的,但是吐出来的话语十分天真单纯,似乎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

“浅浅乖,快回去。”水荷姨娘的表情甚是怪异,她紧张的瞅了一眼月净林和黛玉,就准备将那个叫浅浅的女孩子给支开。

黛玉突然心弦一动,那个叫浅浅的女孩子分明与月净林的面容十分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难道……

“姨娘,这是……?”月净林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子,此时见到那女孩子和水荷姨娘极为熟络,便不解的问道。

水荷姨娘的面容一僵,喃喃道:“公子切莫要误会了,这是水荷在外头儿拾到的孩子,便交给了一个下人养着,如今这孩子长大了,也与我很是亲密。水荷便半开玩笑的允了浅浅唤我‘娘亲’,公子也不要责怪浅浅。”

那浅浅的女孩子却是单纯的很,她叫道:“娘亲,不是说,浅浅的出身高贵,只是寄养么,为什么却成了捡来的孩子,莫不是娘亲在骗我?”她并不知道月净林和黛玉以及水荷的身份,因而只当是水荷欺骗了她,单纯天真的过了度。

额头上沁出一滴冷汗,水荷姨娘直恨平常对浅浅的教育太少了,以至于天真至斯,水荷见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好收场,便一咬牙,横下心道:“浅浅,娘亲也是怕你自卑才这般说的……浅浅,都是娘亲不好,原谅娘亲,好么?”说着,蹲下身来。

可是浅浅听了之后,一双大大的水杏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慨,她伤心道:“娘亲,都是你,为什么要捅破,以往浅浅认为自个儿还有娘亲,还有人疼爱,只是迫于一些事情才,才放弃浅浅,迟早要来接回浅浅的……”说到最后,是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水荷看见浅浅的神情,柔肠寸断,正欲开口安慰几句,可浅浅猛的站起来,就要往外冲,身子一歪,还险些撞到了黛玉……

“玉儿!”月净林连忙旋身上来,及时的扶住了黛玉,以免黛玉一不小心被这毛糙的浅浅给撞着了。

黛玉朝月净林柔婉一笑后,拦住浅浅,柔声道:“浅浅,这世上孤儿那般多,也不知你一个人,你要知道,现在水荷便是你的娘亲,你没了有血缘关系的娘亲,但是水荷胜似你的亲生母亲啊!”

一双水杏眼朦胧的望着黛玉,浅浅喃喃道:“是么,浅浅会有娘亲么……”就这么兀自的想了一会儿,忽然又是尖声叫道:“不,没有人的,没有人喜欢浅浅,她们都说浅浅是不祥之人。”在抬起头时,眼眸里竟然隐隐约约的带着一丝紫色的光芒,这紫色眼眸,在古代是不祥之色。

“你是指眸子么?”黛玉惊异的捕捉到了那一抹紫色,没有什么歧视,只是欣赏。

“是的。”浅浅低下了头,泫然欲泣

水荷姨娘心痛的将浅浅搂在了怀里,先是俯身对黛玉赔礼道:“尊主殿下,方才浅浅冲撞了殿下,水荷代浅浅给尊主殿下赔礼了。”尔后柔声宽慰着浅浅:“浅浅,谁说你是不祥之人,谁说你娘亲不要你了。你娘亲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已……”说到‘娘亲’两个字,水荷姨娘的眸子里也出现了伤痛,但不仔细观察就根本看不到。

“不必,我瞧着浅浅,也是喜欢的紧呢。”黛玉轻声娇笑后,半开玩笑的道:“浅浅,谁说的你眸子有什么了,紫色的也很美啊!你看,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紫眸,其他人都不是,不正是说明你独一无二,连老天都偏着你呢!可是让黛玉也嫉妒了呢。”

抬起头来,浅浅的水杏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灼人的光亮,可紧接着又垂下了头:“可若是这样,娘亲为什么会离开浅浅呢,从小时候,水荷娘亲就说,若是浅浅乖乖的,娘亲便会回来,浅浅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但从来都没有见过娘亲一面……”

叹息一声,黛玉初步认定浅浅的娘亲便是霜儿了,但还需要亲自问问水荷,必须得让水荷亲口说出来才是,黛玉柔柔的道:“浅浅,水荷说的不错,你的娘亲真的有苦衷,浅浅已经很乖了。”不过,这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这女孩明明和黛玉差不多,可偏偏性格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连黛玉说话的语气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个信息:她把面前的浅浅当做了八、九岁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和黛玉年纪相仿,甚至大一些的姑娘家。

见浅浅还在歪着头沉思,黛玉继续道:“浅浅,我也没有娘亲。”清灵的眸子对上了浅浅同样纯净的杏眼,黛玉苦笑数声后道:“浅浅,你现今个儿还有一个水荷娘亲呢,你还有娘亲关爱着呢!”

水荷疑虑重重的看着黛玉,心下一半是感激黛玉帮她劝解了浅浅,还有一半却是担心黛玉已经看出了什么来。

“玉儿姐姐。”浅浅似乎已经将心结解开了,她因是之前听月净林叫黛玉‘玉儿’,于是便莞尔一笑,也引用了月净林的称呼,只不过增加了一个‘姐姐’,她道:“浅浅再也不任性了,刚才的事情……对不起。”

黛玉见浅浅羞愧的低下头,便笑道:“浅浅,瞧你现在的模样,要不我带着你去换套衣服,咱们一同来赏花?”

“好的。谢谢玉儿姐姐。”浅浅笑道,不过眼眶却是又湿润了……除了水荷娘亲,多久,有多久没有人这么亲昵,甚至说这么带着尊重的和她说过话?

“净林,你看我先斩后奏了。”黛玉转过身,快速的吐了下舌头,娇俏可爱的笑着,对月净林说道。

月净林只是笑着道:“玉儿做的决定,我当然是赞成喽。”继而转身道:“浅浅,你今年多少岁了,我怎么觉得玉儿比你还小呢?”

“怎么会!”浅浅的眸子里闪烁着惊异,难道她看错了,怎么会比她小呢!抬头打量了眼黛玉,明明玉儿姐姐和她差不多啊!

浅浅虽说是这样想的,但还是乖巧的回答道:“浅浅十五了。”

“那可是比玉儿还大上那么一岁。”月净林心下暗笑,这浅浅叫了玉儿数声姐姐,可还不知玉儿目前还未及笄,却是比她还小。

浅浅不好意思的笑着:“那就是玉儿妹妹了。”

“浅浅,不得无礼。”水荷姨娘看着黛玉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便附耳对着浅浅斥责道,尔后笑道:“既然尊主邀浅浅,那么水荷便陪着浅浅一道儿去更衣罢,还请尊主殿下稍做等待。”

黛玉淡笑,轻启朱唇:“你们去吧。”她们去更衣,那么只有黛玉和月净林两个人在这里,倒是更清静一些,停下来也好整理下思绪。

月净林也喜,这里除了黛玉的几个丫头,只有黛玉一个人儿了,想到这里,心底下就欢喜的紧儿,不由的呼吸也变得略微粗重了一些。

雪雁瞧着自浅浅和水荷姨娘走后,就开始陷入静寂之中,便主动挑起话题,她道:“姑娘,方才的那个浅浅姑娘,也真是可爱呢。”

“是啊,也很天真单纯,我们恐怕也做不到单纯到那份儿上。”紫鹃笑道。

若婉接过话茬:“那丫头比之灵儿,似乎灵儿也比她有心计的多。”说完,又是叹息道:“这般的单纯,又怎能立足于世上,若说十岁孩童还好,可这已经及笄了……”

“我倒是很喜欢这份单纯呢,心机重,莫过于薛家宝钗,那薛宝钗的心机是个重的,以后定是会落不了好下场。”三人谈话间,黛玉幽幽的话语插了进来。

见黛玉也出了声,香菱便也接话道:“心机重固然不好,但过于天真同样是不好,所以说,若是都能像姑娘这般,那么天下恐是要太平了呢!”

不多时,水荷姨娘领着浅浅来了,浅浅此时的外貌可是有了大的变化,不但脸儿是白净了很多,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的,浑身上下透露着清爽的气息。眉眼神情,细细的看来,与月净林更是相像。

“浅浅,我们走吧。”黛玉巧笑嫣然,细嫩的柔夷握着浅浅的手,两个人一道儿走着,浅浅天真活泼,一蹦一跳的,黛玉可谓是‘行动如弱柳扶风’,亦是有一种娴静的美感。两个一静一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成为花园中的一道亮点。

几个人在花园中嘻嘻哈哈的笑闹了好一阵子,连黛玉也是暂且抛开了心中的愁绪,只水荷一个人心思满怀,并无玩闹的心情。

“水荷姨娘,我找你谈会儿话可好?”黛玉想着今个儿就要回去了,也没有多大的时间,便笑吟吟的说道。

水荷姨娘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和尊主殿下还有什么话可谈的?但也不能就这么拒绝了吧,于是道:“好。”

听到应允的声音,黛玉回眸对浅浅盈盈一笑:“浅浅,黛玉还有些事情,可是要借用你的水荷娘亲一下,浅浅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不会啦。”浅浅道,可是紧接着却嘟起了嘴:“可是水荷姨娘和玉儿妹妹都走了,浅浅一个人留在这里么?”

黛玉笑嗔:“怎会是让浅浅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不,还有若婉、雪雁、紫鹃和香菱陪着浅浅呢,哦,对了,这个月公子,浅浅你可要和他好好熟悉熟悉哦。”黛玉笑得诡异,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的摸不着头脑,唯有水荷姨娘心里一震。

浅浅这才开始打量着月净林,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里升腾着,叫嚣着……

她只觉得和月净林长的好像,更多的浅浅还没有品悟到,但是此时已经是很爽快的笑着道:“那玉儿妹妹去吧,这个月公子好似和浅浅很投缘呢!”

月净林本是皱着眉头,但这是黛玉指明要浅浅和她在一块儿,而且加之对浅浅的印象也是不错,这才道:“玉儿,快去快回。”

“好。”黛玉轻声道,尔后才道:“若婉,你们现在这里陪着浅浅,今个儿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们就一会儿回府吧,若是有其他的事情,恐怕是会耽搁上那么一天两天的。”

“是,姑娘。”若婉虽然诧异于黛玉会有什么事情,但还是恭顺的同意了。

浅浅却不似其他人那般心里存着好多好多别样的思绪,她只是叫道:“娘亲,玉儿妹妹,你们可别待得太久了哦!”

水荷看着浅浅对她眷恋的模样,鼻头一酸,哽咽的笑着答道:“不会,水荷娘亲一刻也放不下浅浅,又怎会耽搁的太久。

浅浅也是个粗线条,没发现水荷话语中的哽咽,便大大咧咧的笑着,和众人一块儿玩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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