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计坐在车里看着她，破天荒的没有发怒也不讲话。
小华也沉默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向不善言辞。
许久，韩计仍是没有讲话，只是用一双带着凉意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小华不愿意再这么僵持下去。
今天碰巧的相遇，似乎是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尽管冻得发抖，却清醒的那么真实。
她终于开口，“你走吧。”
韩计看着她，一瞬间觉得她离他好远。
远的他似乎用什么办法都留不住她。
曾经亲近的人忽然变得陌生，他当真有那么一刻想和她一直毫无波澜的走到最后。
他仍是没有开口，什么解释都是多余的，他第一次面对她时，觉得那么尴尬，那么无所适从。
明明，她只是一个登不上台面的妓女。
他居然该死的为自己出轨而愧疚了。
“你来了也好，”小华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凉凉的语调，“我不太清楚我们哪一环出了问题，或者是……相遇本身就是错误的，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韩计忽然睁大眼睛。
蔡小华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她想，这一走，恐怕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相见了。
她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以为只是简单的一段关系，她从未想过原来背叛的感觉这么伤人。
痛的快要死掉。
所幸的是，到最后，她也没有表现得像所有女人那样歇斯底里。
身后没有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他没有追来。
这样也好，小华想，只是……他说过要一起过生日的事忽然涌上脑海，他说过除非死掉一个才可以分开的话也涌上脑海……原来，分手是不等人的，好多承诺都没来得及兑现，现在，他们谁都没有死掉，却分开了。
她只觉得冷。
觉得累。
腿软的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两句话就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颤抖着手指夹着香烟，怎么点都点不着。
小华气急，远远地将打火机扔了出去。
打火机一直被丢到路边，居然没有坏。
有人弯腰捡起它，小华忽然听到静谧的夜幕中，清晰地传来“咔”的一声。
小华抬起头，看着他手里安静的火苗，直直的，毫无波澜的向上燃烧。
她不知道打火机一直亮了多久，好像很久很久，久的她都以为打火机会在他手中融化掉。
一瞬间，忽然泪眼朦胧。
他朝她走过来，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火苗，蹲跪在她面前。小华清晰地看到，那一丛火苗，真的融掉了打火机的按键，黑色的汁液，灼伤了他如同钢琴师般的修长手指，它们融在一起，难解难分。
蔡小华心里一阵绞痛。
她丢掉烟，伸手板着他的手指，想要把那该死的打火机拿下去，他却固执的紧紧握着它，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她忽然哭起来，哽咽着劝他，“你放开它，它烧到你了……”
他不讲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泪眼。
许久，缓缓的张开手，打火机却没掉下去，火苗仍在燃烧，这次是在他的手上，顺着黑色的汁液，所到之处，他的皮肤被烧得一阵溃烂。
她连忙吹灭了火苗，拽下那个该死的打火机，她真是拿他毫无办法，不知道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你疯了是不是？”她握着他的手，从包里翻出平时补妆用的装着矿泉水的喷雾小瓶，颤抖着拧开盖子一股脑的倒在他虎口处，帮他降温。
黑色的塑料溶解物，遇到冰凉的水，瞬间凝固，她不知道他有多疼，因为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却薄唇微启，像是在回答她的话，音调却气若游丝，“……我的确是疯了……”
她一心在他伤口上，没有听清他的回答，“你说什么？”
韩计忽然想笑。
他发现每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总是那么巧，会听不到。
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相信莫须有的缘分了。
沉默的抽出手，他朝着他的车走去。
韩计想，他也许需要一点安静，否则真的好像是疯了，像个可笑的疯子，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等蔡小华回过神追过去，他已经关上车门。
丝毫没有犹豫的，转动钥匙，踩了油门。
蔡小华想追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汽车的对手，不知哪来一股冲动，趁着车速还未提升，冲到汽车前面。
她担心他。
第一次这么担心他，几乎可以确定他绝对不会去医院，而更担心他这样的状态开车会出事。
汽车已经发动起来，韩计却忽然发现她冲过来，忙踩了刹车，小华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撞倒在地。
韩计跳下车去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小华自己扶着汽车的保险杠爬起来，强笑着，“跟我去医院吧。”
他看着她，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伤感，忽然伸手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几乎将她折断，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她听到他喑哑的嗓音，终于听清他想说什么，“……我是疯了……你也疯了……我们都疯了……”
小华想要点头，确实，他们都疯了，只有疯了才会做这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
她揪着他的衣襟，哭着要求，“你要跟我道歉，我要你说对不起。”
她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还能继续忍受他。
他却拒绝，“我不要，”他绝不说对不起，因为与他来讲，那句话代表着无能为力，代表着没有机会再弥补所有的错，代表着让一切终止，代表着他不再爱她，所以，他不会讲，“不会再有这种事……我们结婚。”
也许，已经是时候了，那个终点，也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糟糕。
至少，当他感到到不了那里的时候，就心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