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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此去经年(四)

我之所以和梁子很合得来是因为梁子曾经也经常去故事老人那里,梁子的家距离老人那里非常的近,关于老人的故事他比我们知道的都要详细,他说,老人离世的时候,安静的小镇突然喧嚣起来,很多人都跑过来看,老人的院子被挤得水泄不通,该走的过程都走了,三天后出门,老人没有亲戚,小镇上的几个人抬着棺材到城墙根下把他放在了那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在小镇上飘了很久很远。

我和梁子因为故事老人的缘故成了有话题的朋友,在这个中学过着悠悠岁月,他是一个顽固的人,顽固到了极致。我和他在一起经常受着牵连,经常被人高马大的班主任叫道办公室大肆批评一番,我和他低着头不言语,班主任炮语连珠的将一番话灌进我们的耳朵里,我们谁也没有记在心里,一出办公室门就窃笑起来,梁子哼着歌昂着头一副傲慢到极致的样子。

梁子的文化课难得有过及格,让他参加考试就是拿他的命开玩笑,总之每逢考试的时候他总是难受的要死,他说,考试太费脑子,自己做浪费脑细胞去思考,抄别人的又浪费脑细胞去提放老师,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于是每次考试梁子的成绩最稳定,只有一个卷面分。我很佩服梁子,佩服他竟然可以这样来应付考试,佩服他的卷子永远都是那么的干净。

梁子并非没有长处,他的体育很好,即使他不上体育课他的体育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这是他引以为自豪的地方,一些同学辱骂他成绩不好的时候,他不慌不忙的说,你们经常上体育课有什么用,我连课都不用上,照样拿第一,有本事你们不上文化课拿个第一让我看看,这是天赋,天赋,你们懂么,真是一群没有天赋的家伙。

战争就是这样发生,谁也不愿意理亏,那些同学嘴上占不到上风便动用武力,他们虎视眈眈的把梁子围起来,一步一步的向梁子靠近,梁子便挥手大喊道,校长好。

他们把头转过去,梁子借此机会,充分发挥自己的体育优势,拔腿就跑,对梁子而言逃跑也是一种胜利。

他一直跑到城墙上,那些人没有追上来,梁子倒在一片草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起来,睡得正浓。我说,梁子,你不怕那些人趁你睡着的时候走过来把你打一顿。

梁子说,跑不过我就偷袭我,他们怎么会好意思呢。

我把梁子扶起来,我说,放学了,你真自在,一觉醒来就放学了。

梁子说,我书包忘在教室了,我回去拿。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忽忽的跑下城墙向学校跑去,我喊道,你要书包做什么,何苦费这个劲呢。

梁子说,我也是学生,我也要写作业,不然回家不好交代。

可是,可是你知道今天有哪些作业么?我望着梁子渐远的身影,不禁大声问道。

梁子停住脚步,转过身望着我笑了笑,他说道,我爸妈也不知道我有哪些作业?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不知者欺骗不知者竟是这么从容。我骑着自行车在城墙上自在的行驶,我喜欢这种感觉,风迎面吹过来,沿途的树木茂密一片,像是行驶在时光的隧道里。

我的中学坐落在距离城墙一千米的地方,四方四正的格局,面积不是很大,是镇上唯一的中学。梁子的家就在学校的后面,他每天去上学都不走大门,他翻墙而过,他走出家门一翻墙就到了学校里,当初学校扩建的时候险些把他家给建在了里面,梁子很懊恼为什么当时不把学校再扩建一点,他说,如果学校把我家扩建在里面,那么我就不用翻墙了。

我说,即使学校扩建的话,也只是占用你家的地皮,那个时候你家就会搬到另一个地方去,指不定会搬到哪个千里之外的地方呢,你要感谢学校没有扩建那么大,否则你连翻墙的机会也没有。

梁子就是不服学校的那堵墙,他发誓要把那堵墙推掉,要让学校和家成为一体,于是下午下课的时候他翻墙而过,背对着自己的家门面对着学校的墙狠狠地撒了一泡尿,他似乎有孟姜女的理想,孟姜女哭倒长城,他要尿倒砖墙。

我说,你直接推倒不行么,既省事又省时,何苦这么浪费体力呢?

梁子摇摇头,我有我的坚持,有我的原则,我要用我的坚持来感化砖墙,孟姜女哭倒长城不算违法,我尿倒长城自然也不算违法,不做违法的事就是我的原则。

我说,可是这样你就违反了校规,这和违法有什么区别么?

我早已不是校中人,何苦用校规来约束我,你能用一个学生守则来约束那些不上学的人么?梁子很自信的回答道。

梁子一脸的自信,两眼闪烁着光芒,头发很自然的飘了起来,他拍了怕我的肩膀,然后走到墙根下,对着墙根又看了一眼,对着那一滩印记笑了笑。

于是在刚开始上学的时候,在刚刚下课的时候,在梁子即将翻墙的时候,翻过墙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个瘦瘦的身影站在墙根下,毫无忌惮的对着那堵砖墙撒着尿。

今不见孟姜女哭长城之势,却见梁子尿砖墙之壮举。可是这个壮举并没有维持很久,他这么些尿的影响力并没有使砖墙产生丝毫的晃动,只是把砖墙的根部尿出一道小小的沟。有人把他对着学校围墙撒尿的壮举告诉了政务处,就在梁子放学后撒尿的时候被政务处抓了个现行。梁子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被政务处主任扭绑了去,这是很悲惨的事情,虽然梁子经常出入政务处,可是梁子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进去过。

学校给梁子定了一个罪名,破坏学校公物。并给予通报批评,张榜全校。梁子顿时彻底出了名,关于他的传说在学校流传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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