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行的酒杯里再一次泛起了白色的泡沫,这是霓虹国的啤酒,味道很重,口感有些像是德意国黑啤。
“唔,谢谢学姐。”
嘭-
听到吴行的话,林维凤把酒瓶重重地摔在桌上,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两道皱起的蹙眉修长而美丽,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却现在看起来那么的别扭,嘴角边也不见了平常傲人的笑意。
这已经不知道是林维凤第几回给吴行添酒,也不知道是第几回听到吴行的这句话,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回了。
嘈杂的酒席间骤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投向了林维凤,和一脸无辜的吴行,却也不是绝对安静。
“哎?胖子我跟你说,我第一年的考试就差了不到10分!”
这是刘铭的声音,骤然间的安静让他高谈阔论的声音很是明显,察觉到众人的反应也把目光投向了吴行这边,众人却又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呵呵,把败绩当作荣耀来炫耀,这样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吴行看着刘铭,一脸无辜的神情,而心中却在不屑地嗤笑。
“林大小姐啊,这是怎么了啊?”
从刘铭吃饱以后就一直在拉着赵紫龙喝酒,听得出他应该是喝高了,说话的舌头很大。
“滚。”
从林维凤口中传出的声音很冰冷,这也是吴行第一次见林维凤搭理刘铭。
“吴行啊,这可是你的不对啊,怎么没伺候好林大小姐,喝的不开心啊!”
刘铭不以为意的哈哈笑着说道,甚至语气里还调侃着林维凤。
不开心?不开心就对了!她想当猫拿我当耗子耍?这辈子我只做过狐狸!
林维凤这个女生太过傲气,性格又比较随性,很难掌控,所以吴行既不想拉她下坑,也不想引起她的注意。
从聚会一开始的那满杯56度二锅头之后,但凡吴行的杯子里空了,林维凤必定又给蓄满,然后以一副毫不掩饰的邪恶神情,奸笑地看着自己,像是在说“我就是故意玩你,喝不了求我啊?小男人。”
吴行是何等的老奸巨猾,怎会顺了她的意?
吴行从没有拒绝或多余的话语,唯一的回应就是“谢谢学姐”,并脸上挂着极为乖巧恭顺的表情。
慢慢地,林维凤从一开始兴致勃勃的肆意挑逗,到态度愈发的不善,虽然没有什么话语,却形态神情都在明确地告诉吴行,我生气了。
有把别人的玩弄在鼓掌间的雄心,怎么能没有耐心呢?
在这世间,雄心野望或远大图谋的一半必定是耐心,这就是代价,也是真理!
林维凤和吴行像是在打一场拉锯战,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情景,林维凤若是赢了会获得极大的满足感,日后也许会变本加厉,而吴行想要的,恰恰是避开此女的注意力,不想和她打过多的交道。
挖坑不好容易把自己埋进去的道理,吴行还是懂的。
至于胜负压根儿就没有悬念,说到拼耐心的话,在这一点上吴行自认为必胜无疑。
“滚!”
冷冰冰的话语,却声音更大了,林维凤又一次搭理了打着银蓝色领带,精神帅气,红着腮帮的刘铭。
刘铭虽然好面子,却也知道轻重,看得出林维凤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怕不怕酒瓶子突然朝他飞过来,但坐在绘里身边他是一定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姐姐,怎么了?没事儿吧。”
短发的周妍妍在一旁拉着林维凤的胳膊小心地说道。
“没事,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林维凤的语气依旧很冰冷,却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林,我陪你,我也回去。”
对面的绘里站起身说道,她坐在刘铭身边早就压抑着想离开了,不过毕竟她算是客人,不好意思说出来,又有孙靓文在边上陪着,也还算好过。
“绘里,你别走啊,我陪你俩一起...”
刘铭的话没说完就发觉到林维凤的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瞪着自己,目光中尽是杀机,寒意袭袭。
“你在这坐着跟赵紫龙喝酒吧!还是我陪维凤回去,正好我喝的也有点难受,绘里你也先在这儿吧,等结束了和大家一起走。”
孙靓文从边上站起来说道,刘铭开始还有点不乐意,却听到绘里也先不走,就立即安下心了。
林维凤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她和孙靓文一向都很好,只是从椅子上拿包的时候,眼睛狠狠地瞪向吴行,目光如尖刀般犀利。
如果目光真的可以杀人,吴行早死过不知道几百几千回了。
世界上哪来的如果,吴行仍旧是一脸无辜地看着这名头发火红的林维凤学姐,也没有说话。
因为吴行心里清楚,现在他无论说什么,都有很大几率也能换来一个“滚”字,那可就让林维凤爽了,可偏偏这是吴行啊!
吴行多无耻,他偏偏不想让林维凤爽,他更愿意看这位很少吃亏一身名牌的大小姐拿自己没办法,把火憋在眼中,在心中,还越憋越委屈的样子。
哈哈哈哈...我也是很少吃亏啊,真不好意思!
林维凤和孙靓文走后,吴行突然心情很好,自顾自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毕竟他是胜利者。
随着杯子的摇晃,细细的白色泡沫挂在杯壁,发出嘶嘶的声音,醺醺的望去,席间的情意依旧浓厚,笑的眼,红的脸,飞扬的话语,回旋的美意。
不管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向来胜利者灿烂绚丽,而失败者灰白凄冷,且借这杯中琼浆玉液,纪念落败远去的红发妖女。
叮,一声清脆地碰杯,是一旁朱斌主动把杯子凑了上来。
“吴行,咋还自己喝上了,我陪你!”
“唔,来,干了哦!”
夜月当空,百年学府门前尽披着一层蝉翼般的银纱,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喜悦与知足,挽着胳膊,说着不尽地话。
这其中最开心的要数刘铭这厮了,在众人的起哄下,绘里答应了让他送自己回住处,不过此时,刘铭正打算先去学校里面解一下手,众人正在目送着他向校门走去。
值得一说的是,众人起哄之时吴行选择了沉默,绘里也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却吴行只是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其中的意味,或许只有这不同国别的两人,他们自己心中才会明白吧。
刘铭向校门走去,黑色的衬衫,高挑的身材,隐约可以看到微微飘摆的银蓝色领带,月光之下刘铭的背影无尽潇洒与英俊,只是走路有点歪歪斜斜。
这时候,帅气的身影突然扶在了校门上,身子慢慢地弯了下去,好像还在用手捂着嘴......
“呕,呕...咳咳咳。”
我!我!我靠!他吐了?在全亚洲排名第二的百年学府门前!扶着有145年历史的校门!
我曾经问过别人,平京大学的校门意味着什么?很多人说,如果你进了平京大学的校门,并不意味着你离成功很近了,而是你已经成功了。
除了眼前的这些华国留学生们,世界上还有无数的人在为这道校门而呕心沥血的拼命着,在他人鼾睡之时,在他人玩乐之时,在他人抱怨着无聊之时,在在在刘铭扶着这座校门哇哇大吐的时候!
众人站在如银纱的月光下,看着;过往的行人学生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看着;负责校门前交通及安保的制服大叔,也转过了身,看着。
“你们先回去,我过去看看,这个刘铭!”
赵紫龙虽然尽力压着话语,但明显是很生气,绘里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了,愣愣地看着,又转过头看向吴行。
你,你看我干吗啊?我想回去洗香香,然后睡觉觉!
吴行感到绘里的目光,也无奈地转头向她看去,绘里颇为精致白皙的脸,在月光下很是清丽雅秀,小巧樱色的双唇微微发暗,灵动的一双大眼睛里此时尽是惊诧与无助。
不过在吴行眼里,这娇美的面容上写着“麻烦”二字!
“吴行,你跟原田比较熟,你送送她吧,怎么说人家是客人呢,大晚上的别让人家自己走。”
赵紫龙看了看绘里,对吴行说道,绘里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那刘铭学长,没事吧?”
吴行说着,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没事,刘铭交给我就行,你们先走吧!”
提到刘铭,赵紫龙显然有些不悦,却还是平静下语气说道,随后圆圆的身子就朝刘铭那里跑去,同样过去的,还有那名负责安保和交通的制服大叔。
“唔,原田学姐,我们怎么走?”
吴行回过神对绘里说道。
绘里还没缓过神,又看了一眼刘铭那边,呆呆地指了指往北边去的路,两人不约而同的迈开了步子。
这个晚上很热闹,却也很安静。
银白色的月亮安静地悬挂在星星闪动的夜空中;路灯下的树叶随着微风静静地摇动;一辆闪着车灯的自行车,静静地从吴行二人的一旁拐进了幽深的小巷。
“吴,刘,他没关系吗?”
虽然小路两旁依旧青砖黑瓦或是绿树草花,却这里不是吴行所熟悉的小巷,吱吱的蛐蛐声不绝于耳。
“你是担心他吗?”
绘里显然没想到吴行会这么说,一时沉默了下来。
“你也喝很多酒,没关系吗?”
“唔?原田学姐是担心我吗?”
吴行说着,微笑着看向了身旁的绘里。
“是,我担心你,吴,你也担心我。”
绘里说的很轻,却足以让吴行听清了。
这次倒是让吴行惊讶了,他自然知道绘里指的是,众人起哄的时候自己面露的苦笑,更重要的是绘里的回答还传递了一个信息,一个吴行现在还不可以去确认的信息,绘里喜欢自己。
拉绘里进坑当然是必要的,不过眼前还不能让她入坑太深,因为这世上的事情总是相互的,得到的同时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吴行暂时还不想付出那么多的代价在绘里身上。
“唔?神马?学姐再说一遍。”
吴行装作没听清绘里的话问道,一双眼睛对上绘里的目光,很是真诚。
“吴,你也担心我。”
绘里愣愣地看着吴行的一双黑眸,嘴中说道。
“学姐,是前面的半句,我没听清,嘿嘿。”
吴行盯着绘里的一双美眸说着,原本一副认真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不加掩饰的狡黠的笑。
“呀大,你很坏人!”
绘里知道自己上当了,颇为精致的脸上立时杏梅倒竖,站在原地对着吴行娇嗔道。
绘里站住了,吴行却没站住,继续往前走着,他可是听闻绘里会杀人的,他还不想死在这里呢。
绘里看吴行没理她,觉得有些无趣又悻悻地跟了上去。
啪啪啪。
“八嘎,跟上!”
走在前面的吴行突然说道,还拍了拍手,语气很像是在叫小狗一样。
“八嘎!”
不回头他都猜得出绘里现在的表情和心情。
绘里很快追了上来,却也没发作,吴行好奇的侧过头看着她,绘里也抬起头看向了吴行,两人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静静地相互对视着,目光之间尽是柔情。
月光如水,洒在小巷之间,一只黄白色的猫正惬意地趴在矮墙上,听到脚步声,黄白色的猫猛然抬起了头,睁开了圆圆的一双眼睛。
透亮的猫瞳里面映出了两个相互拉着的人,在月光下,小巷间,两人的身影在猫瞳中不断地放大,放大,黄白色的猫却不等视野里的这两人渐渐地缩小,又慢慢地轻阖上了双眼,这两个人它都认识。
只不过两个醉醺醺的大男人拉在一起,其中一个戴着银蓝色领带的还哭咧咧地说着什么,这画面太美,黄白色的猫不敢看下去。
黄白色的猫曾经记得,在这个小巷,在这个时间,几天之前,有一女一男从自己的面前小跑而过,跑在前面的少女有着颇为精致的面容,对后面瘦弱白皙的少年喊道“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