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路程的话，老张头作为张麻子的老子尚且没有任何反应，小马却是一惊：“怎么回事？”
“本来我们进去的时候是关在一起的，后来被提去审讯之后，他就被转道另外一个拘留室去了。”路程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道：“我问过了，说是另案处理。”
“另案处理？”小马虽然没读过书，平日里混迹于录像厅的时候却也看过不少香港的警匪片，所以倒也懂得这四个字的大概意思：“难道这小子还犯了别的事不成？”
“走吧。”老张头见小马如此紧张，作为张麻子的老子，却是半分紧张之感也没有。他扯了扯一旁的小马，对路程道：“小兄弟，那咱们就此别过了，你快回省城吧，可别耽误事儿。”
就这样，老张头与小马告别了路程，老张头还特大方的拦了一辆出租车，十多分钟后便回到了诊所。
诊所中依旧保持着两天前离开时的样子，酒桌还在，桌上的酒菜却已经有些变质了，发出一些酸腐的气息来，还好现在已经入秋，天气渐凉，食物变质得也就慢了，如果换成是两个月前的盛夏天气，估计这一桌子酒菜早就已经臭不可闻了。
这一切自然是不能让老张头来收拾，这小老头也没有半分动手收拾的意思，一进诊所便找了自己惯常的躺椅，点着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小马只得耐着性子将诊所收拾了完了，这才擦擦手，走到老张头面前，有些没好气得道：“你儿子都TM被抓进局子了，你还在这边悠哉悠哉，妈的，将来张麻子要真的被判了刑，看谁来伺候你！”
“他不能伺候，当然是你伺候！”老张头吐了一个烟圈道：“他犯的事儿我知道，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小马又是一惊。
当下，老张头便将小马住院那晚，张麻子为了给小马筹手术费去茂业商城偷金老福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又道：“那批金银首饰，还是我帮他出的手，不多不少，刚好四万六。”
听了老张头的话，小马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可是，我住院的钱，不都是……王总给出的么？”
“那天晚上王总可没拿钱来，王总的钱是第二天晚上才送到的。”老张头又吸了一口烟：“人家王总哪需要立刻送钱来啊，凭她的面子，给医院一个电话，那医院里给挂个百八十万的账都没有问题，可我那混小子哪里知道这么多？”
“不行！我得回去。”小马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记挂着张麻子的他就立刻准备回警察局去，不管怎么样，也要把自己这兄弟给救出来。
“你现在回去有毛用啊？”老张头将手中的香烟弹了弹，却是笑了出来：“这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去见一见那个王总，肯定就没事了。”
“见王总？”小马止住自己跨出一半的步子道。
“那金老福是谁的产业你知道吗？”老张头老神在在的道。
“难道……”小马立刻明白了几分：“难道是王总的？”
“没错。”老张头笑道：“只要你那便宜干妈跟警察说，金老福并未失窃，只不过是店里的负责人不明就里，误报了案件罢了，我那混小子是经过了她的同意才进店里拿了几万块钱的首饰救急罢了。到时候，就算警察局那帮家伙要说什么，凭她的面子，谁又敢真的说些什么？”
“可是，王总能帮我们这个忙吗？”小马算是明白了这老张头心里的小算盘，说起来这事儿倒真如他所说，只要王总愿意帮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哟，几十万的医药费都愿意给你出了，这点小事儿还不愿意帮？”老张头脸上笑意更浓，竟然现出几分促狭的神情来：“她不是想收你做干儿子么？实在不行，你就从了她呗？”
“你这老瘪三！”小马骂道，却也无可奈何。
……
王芳一直以为小马会在出院的第二天便来见自己，可是自己等了两天，那小家伙却是一直没有来。这让她有些莫名的烦躁，说实话，作为一个管理着资产几十亿的大型企业的老总，她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需要她关心、烦心的事情也太多太多，可是她现在却是会因为这样一个自己只见过几次的接头小混混而心烦意乱，有时候王芳甚至会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变态了，难道自己对这样一个孩子真的有些什么非分之想？
不可能！王芳知道这不可能，在她的心目中，早就有了那么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包裹着的那个男人，是一个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怀的男人。即便是这么些年来，自己结了婚又离了婚，心中却始终对那个男人无法忘怀，而自己之所以会对这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如此上心，也仅仅是因为那一晚陪曾建国夫妇去夜市时见到那孩子如同那男人一般的眼神。
正自恍惚间，办公桌上的电话却是响了起来，王芳接起电话，里面传出了老三的声音：“王总，他来了。”
“让他上来吧。”王芳当然知道老三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只是淡淡的说道。
放下电话不多时，极其宽大的办公室便响起了敲门声，王芳说了一句请进，门便开了，小马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
“王阿姨，我来看您了。”小马见王芳背对着自己，赶紧抢先开了口，一个“王阿姨”的称呼抛了出去，自然而然的把两人的年龄差距点了出来，他还真怕眼前这位女贵人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
“也罢。”王芳的转椅慢慢转了过来，这位女强人的眼光灼灼，面带笑意道：“你不愿意做我干儿子，叫我一声阿姨却也得当。”
“谢谢王阿姨。”小马深深的给王芳鞠了个躬，不管他怎么害怕这女贵人队自己有什么想法，人家帮了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自己还有事情求人家也是实实在在的，所以这个躬鞠的非常诚恳。
“小马，三个月前，我想收你做我的干儿子。”王芳没有理会小马的动作，只是淡淡的道：“你当时可以怀疑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实在没必要如此乱想，我想收你做我的干儿子，只是因为你长的很像我一个老朋友而已。”
“老朋友？”小马有些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心道恐怕是你的老情人吧？不过这话他可不敢真的说出来，只是用一种愿闻其详的表情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位女贵人。
“也罢，我真的觉得自己与你很是投缘，便跟你讲讲吧。”王芳似乎来了兴致，向小马吐出了一段自己从未向任何人吐露的故事来……
1993年寒冬的一个凌晨，YNZT市的某个小山村中，一个叫王芳的姑娘早早的便从破旧的被窝里钻了出来。她没有点灯，只是摸着黑穿好了衣服，从被窝里摸出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小包袱，轻手轻脚的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王芳的动作很是轻柔，开门的声音很小，并未惊醒还在熟睡中的父母，她走出自家的院子，天空中尚自闪烁着几颗繁星，天气很冷，即便是还未亮天，也能看见呼吸间凝结的白气。王芳在离家不远处的乡村土路上搓了搓手，这才感觉道了一丝暖意。
“小芳！”同村王大姐声音传了过来，也是轻轻的，好似怕被人发现一般。
“哎……王姐。”王芳应了一声，转过身去，这才发现王大姐的身后还带着两个同村的姐妹。四人没有多说什么话，在王大姐的带领下，又走了大约半个钟头，这才顺着土路来到了这贫困小山村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碎石路边上。那碎石路上早已经有一辆搭着棚架的三轮摩托车在等候着，王姐和那开摩托车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便和自己带着的这三个小姑娘爬上了摩托车。开车的男人发动摩托，发动机发出一股沉闷的嘶吼，便带着众人向着未知的未来奔去。
这个王姐在当时的王芳看来，那是非常有本事的一个女人，独自外出打工不过两年，家里便盖起了小洋楼，而她的打扮也如同那城里人一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洋气，这让村里的姑娘们异常的羡慕。于是，不少的姑娘便想跟着这王姐去外面的世界打拼一番，除了能给家里添补，也能见识到外面的世界。
可是奇怪的是，尽管王姐在村里如此风光，家家户户都对她家羡慕异常，可只要自家的姑娘提出来要跟王姐出去打工，这家的父母便会狠狠的数落一番自家姑娘，然后严禁她再提此事。王芳就记得自己的父母曾说过，即便是自家穷到没饭吃，也不许王芳跟着王姐出去，否则以后便不许再回这家门来。
但是，只是一味的压制并不能让那些跃跃欲试的姑娘们放弃自己的想法，王芳和另外这两位姑娘，便是悄悄的联系了王姐，约好了日子，要走出这贫瘠的小山村。
“即便是自己在外面吃再多的苦，也要挣到钱，让父母过上安稳的日子。”王芳这样告诉自己，心里下定了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