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往往是这样,当你觉得某件事情是真的时候,却偏偏不是真的。
东方泛起一抹鱼白,天快亮了。
穆云的身影出现在胡同口,他此时低头耷拉角,走起路来晃晃悠悠。折腾了一夜,此时的他疲惫异常。不过对他来说,这疲惫不算什么,真正让他担心的是那即将到来的,闪耀着父爱光环的熊熊怒火。一夜未归,依着穆卫国的脾气,还不早就气疯了,迎接穆云的恐怕又是一顿臭揍。
心惊肉跳地推开门,穆云走进了家门。此时客厅里的灯开着,屋子里却没有人。穆云有些意外,预想中穆卫国手拿鸡毛掸子,气势汹汹地坐在客厅中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奇怪了,难道睡了?穆云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穆卫国的房间,床铺上空空如也,穆卫国并不在房间中。
咦?老爸竟然不在,他去哪儿了呢?穆云暗自寻思,难道是局里有紧急案件,出任务了?罢了,管他去哪里了,反正横竖免不了挨揍,现在我是能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想到此处,他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随手将书包扔在桌上,他身子一歪,躺在了沙发上。
有些口渴,他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却忽然发现了一张字条。好奇地拿起字条一看,他不由自主的嘬了一下牙花。字条是穆卫国留下的,上边写着:云云,你这臭小子到底干什么去了?一宿都不回家,电话也不开机,你这是要造反啊?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我出去找你了,你要是提前回家了,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看来老爸一定是出门去找我了,我滴妈呀,看来是真生气了,那我岂不是死定了!想到这里,穆云下意识看向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马上打了一个冷颤。他急忙起身,摘下鸡毛掸子塞进了沙发底下,怕藏得不严实,又拿苍蝇拍使劲儿往里边捅了捅。做完这一切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字条,心想,打什么电话,反正过会儿你找不到我就回来了。
打了一个长长地哈欠,穆云重新躺回沙发,也许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穆云此时虽然疲惫却没有一丝睡意。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穆云越想越是纳闷,他始终想不通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陷入了幻觉。他眉头紧锁,心想,奇怪了,我清清楚楚记得,红眼僵尸被擒之后,薛心巧就再没弹奏琵琶。既然薛心巧是通过琴音制造幻象,那我又是什么时候被再次催眠的呢?这在逻辑上根本就讲不通嘛。
穆云在这个问题上卡住了,他翻来复起想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大胆的假设出现在他脑海中。难道从薛心巧开始弹奏琵琶,一直到清洁阿姨叫醒我,这其间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幻觉!想到此处,他连忙摸向小腿,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他又急忙挽起裤腿检查,小腿上也根本没有淤青。
穆云吃惊不已,又连忙掏出手机,开机后翻看相册,找寻脚踩僵尸的自拍照,不出所料,照片根本不存在。穆云恍然大悟,心想,卧槽!原来自始至终我完全在幻觉中。想到此处,穆云眉毛一立,怒道:“薛心巧你妹啊,你也太狠了吧,没你这么玩人的。”
正气愤时,忽然手机响了起来。穆云吓了一跳,以为是穆卫国的电话,搭眼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是哪位?”穆云接通了电话。
“是我,薛心巧。”电话中传出了薛心巧的声音。
穆云一愣,连忙问道:“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不要在乎那些细节,我打电话来是想要警告你,关于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不允许你告诉第三个人,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穆云皱了皱眉头,说:“薛心巧,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昨天晚上……”
“你住嘴,给我听好了,书在你的书包里,你必须给我做到通篇背诵,过两天我会检查,到时如果你回答不上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听明白了吗?”
……
……
挂掉电话,薛心巧扭头看向薛绣葵,说:“师傅,都嘱咐完了。”
薛绣葵点了点头。“那就好,折腾一宿了,你赶紧休息去吧。”
“师傅,有件事情我很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把本门的绝学随随便便就传给一个外人?”
薛绣葵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悲伤,她沉默了几秒钟,叹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薛心巧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问:“什么叫迫不得已,难道您认识穆云?”
“记得我以前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穆云就是那个婴儿。”
闻言,薛心巧明显吃了一惊。“难道,穆云就是那个孽种?您不会认错人了吧?”
薛绣葵摇了摇头。“没错,就是他,我是不会认错的。十几年来我找遍全国都找不到,本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却在这里再次相遇,真是天意啊。”
薛心巧眉头立即一皱,担忧地道:“师傅,您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让师伯知道了怎么办?”
薛绣葵苦笑了起来。“所以才要保密嘛。”
“师傅,不是徒弟以下犯上,我认为您这么做有些太过冒险,咱们先放下师伯那边不说,单说穆云,像他这种孽种,是绝对禁止修行的,您这样做就等于在拿整个门派冒险,说不定将来咱们颂天宗会彻底葬送在穆云手中。难道您忘记了祖上血的教训了吗?”
“行了行了,那都是传说,究竟是真是假还不清楚呢。再说了,我如果有其他办法,也不会这么做。”
“师傅,我知道您心里着急,可……”
“行了,你别说了,我意已决。”薛绣葵说完,甩下薛心巧快步走进了里屋。
看着薛绣葵的背影,薛心巧的眉头锁的更紧,眼中隐隐透出了恐惧。
……
……
再说穆云这边,挂掉电话后,穆云兴奋不已,捧着两本书,他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打开那本《正音颂天》,他马上阅读起来。可翻阅了几页后,他郁闷了,《正音颂天》全书用文言文所著,用词生僻,晦涩难懂,而且其中还有许多麽样古怪的字,以穆云高三的文化水平,不认识的字竟有一半以上。穆云磕磕绊绊地勉强读了几段,愣是看不懂写了些什么。
卧槽,都是些什么鬼玩意?
他放下《正音颂天》,翻开了那本《奇术百汇》。相较于《正音颂天》,《奇术百汇》这本书就简单多了,虽说偶有几句文言文,但穆云读起来倒并不困难。草草翻阅了几页,穆云双眼便开始放光了。《奇术百汇》果然文如其名,其中记录着五花八门的民间奇术,而且涉猎极广,有治疗疑难杂症的偏方草药,有替人相面算命的卜卦之术,还有降妖捉鬼的神奇异术,厚厚的一本,洋洋洒洒不下百万字。
有点儿意思,这可真是本奇书。穆云心中欢喜,却没有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正式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正读得起劲,忽然他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他便听见了隔壁泉嫂的声音。
“卫国,这大清早你慌慌张张地,干什么去了?”
“没事,出去溜个早,锻炼一下身体,这不刚回来。泉嫂您起的可真早……”
完了,瘟神回来了。穆云面皮抽动了一下,急忙将两本书塞进书包,抢先一步来到门口,“咔吧”一声反锁了防盗门。
门外,穆卫国同泉嫂随便说了几句后,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他眉头一皱,忽然大喊道:“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赶紧给我开门,看我怎么收拾你!”
穆云吓得一哆嗦,连忙喊道:“老爸!你别生气,我错了。”
“别废话,赶紧给我开门!”
“开门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要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开门的。”
“什么条件,快说!”
“你不能打我。”
“你小子反了是吧,还威胁起老子来了,好好好,我答应你,不打你,你开门吧。”
穆云心中一喜,连忙喊道:“空口无凭,你发誓。”
“臭小子,你开不开门?再不开门我可要改变主意了!”
穆云一听穆卫国要改变主意,连忙打开了门。
穆卫国怒气冲冲跨进门来,立即朝穆云吼道:“臭小子,还敢和我讲条件,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他伸手去拿挂在墙壁上的鸡毛掸子,却发现鸡毛掸子不见了。穆卫国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生气,怒道:“好小子,你又把鸡毛掸子藏哪儿了?交出来!”
穆云吓得急忙后退,同时争辩道:“老爸,你不是答应不打我吗,怎么还不讲信用,说话不算数?”
“不打你?不打你才怪!今天我要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我就跟着你姓!”找不到鸡毛掸子,穆卫国索性一把脱下皮鞋,朝穆云打去。
“穆卫国!你有神经病啊!”这时隔壁泉嫂冲了进来,一把扯住了穆卫国的胳膊。“怎么一到早上你就打孩子,难道你就喜欢早上打孩子,你这是把打孩子当晨练了?松手!给我松手!”泉嫂说着夺下了穆卫国手中的皮鞋。
“泉嫂,你怎么又护着他?今天您别管,我说什么也要揍他一顿!”穆卫国说完,又脱下了另一只皮鞋。
眼看劝不住穆卫国,泉嫂急了,一把抱住穆卫国的腰,同时朝穆云大喊:“云云,你快跑,我给你拦着他!”
“收到!”穆云拿起书包,跐溜一下逃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