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让小绿去!可是,可是小绿不要离开小姐啦——”说着,竟然渐渐的有了些哽咽。
“啪——!”素手一翻,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狠狠地拍在木桌上,本来坐着的身子刷的一下子立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柳烟一字一句的问道,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差点哭出来的小绿听这一声巨响,生生将眼眶里转悠的泪水吓了回去,吸了吸鼻子,“嗯,刚才有人来说的——”怯怯的看了眼自家小姐,小姐脸都绿了——真的好恐怖哦!!
“好——!很好——!”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很不幸的,今天的这位正好触了柳烟的底线。眼帘半掩,“那个院子的?是谁?”
“小绿不知道,说是今天下午来领人。让小绿准备准备。”
柳烟嘴角勾起,“嗯,小绿,今天下午陪小姐去树下纳凉去!”
“是,小姐!”第一次见小姐发飙,虽然与平时嘻嘻哈哈的小姐很是不同,不过,感觉好有气势哦,小绿双手做喇叭托腮状,两眼开始闪起小星星。
“哦,对了,我记得以前好像在房内见过一本什么‘薛庄庄规’的,对吧?”
“小绿好像也见过,不过,小姐说见着烦,”小绿便收起来了。
“帮我找出来,好让小姐我好好参详一番,以作备战!”
“是,小姐!”小绿说得铿锵有力,哧溜一声窜进了里屋——心里嘀咕,好像那本书前几日被拿来垫桌脚用了。
此事若被薛冷萧知晓,那本本来是要让某女安分守己的庄规,不但被无情的用来垫桌脚,而今又被从垫脚料升格做了某女准备反击的武器,不知会不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日头渐渐西斜,在地上渐渐地拉出越来越长的脚印。
微风拂,杨树下,树影中——
柳烟手持书卷,另一只手偶尔轻摇几下秀扇,惬意的半卧在躺椅上,一袭雪白的长裙,随风微摆着,仿佛一幅宁静而悠远的画卷。
但是,景致再一转,就有些变了味道。
小绿坐在躺椅旁的石凳上,两只小手无意识的一圈又一圈地绞着手帕,俏臀时不时的欠一下,引颈眺望着,眼中的盼望、兴奋、担忧交杂着,然后再看柳烟几眼,复又坐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副总管,这边请!”谄媚沙哑的声音,听在人耳里,很是不舒坦。
“小姐——,来啦!”小绿如霎时被打了鸡血,刷的立了起来,几乎是抢的从柳烟的手中夺过秀扇,然后瞬时乖乖的立在躺椅后,规规矩矩的给柳烟扇着清风。
如此的神速,差点儿让柳烟破了功,微微一嗔,“你这丫头,这么毛躁,要懂得淡定!”
小绿做了个鬼脸,“知道了,小姐!”然后立马作中规中矩状。
柳烟一笑,复又躺了下来,拿起书,遮了大半的脸颊。
“到了,您瞧,那边站着的便是主母的贴身丫头——小绿,可是,您看这——?”状似为难。
说话的是近几日来调到“敬若阁”的看门的头儿——薛福生,说白了,就是被派来监视的,原来的那批冰块木头男们,被换了去。显然,这批新来的只是普通的看家护卫,平时时不时说着荤话,侃天说地,慵懒闲散,毫不将这对被囚禁的主仆当回事儿。
不过,这也倒是方便了柳烟主仆,随着被冷落的时间越来越长,明显的,大家都以为,这位新进主母失宠了,饭菜自是越来越差,各种生活用品也不例外。
小绿只得另辟蹊径,唯一可行的只有贿赂那几个看门的,买些东西进来。
这件事只是小绿私底下悄悄做的,并未让小姐知晓,毕竟,小姐已经嫁了过来,说白了,那便是生是薛庄的人,死是薛庄的鬼。可是,这事若要是让小姐知道了去,难免会对姑爷有了怨念,只得一直隐瞒着。小绿也只是一心期望着姑爷能早点迷途知返,对小姐好起来,这些小事自然也便会雨过天晴。
至于柳烟对此事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也就只有柳烟自个儿才知晓了。
薛福生虽然像是在压低声音说话,可是,在场的几个人,可都是字字清明的入了耳。明显的,这是在提醒那对恍若无人,兀自纳凉的主仆。
可是,有人却就偏偏不入局。
因此,一时间,四人间形成了诡异的静谧。
刘副总管不愧为在薛府打磨了几年的人,很快的便打破了这种怪异。
一声轻咳,“在下刘渺,拜见主母!”
柳烟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副总管,年芳二十上下,一身青衫,肤净如脂,远山眉黛,鼻宽坚挺,一看便知,是个柔中带刚的美女。
是美女柳烟毫不吃惊,毕竟,自从进了这薛庄,想要见个相貌一般的都是难事,何况是丑女,但是,柳烟可是清楚的记得,刚才薛福生对这位美女的称呼——刘副总管。没想到,这个刘渺在薛庄竟有这样的身份。
一个女子,如此年轻,何况,还是外姓,竟能坐上副总管的位置,了不得啊!!
没想到,安分了这么长时间,刚想翻点水花出来,便遇上如此强劲的对手。
“副总管多礼了,没想到,薛庄的副总管竟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柳烟毫不掩对这位刘渺的赞赏。
刘渺一愣,显然,未想到,这位主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这般,但,刘渺毕竟是经历了风雨的女子,不可与一般被养在深闺的女子相比,仅是瞬间的呆愣后,立马嫣然一笑,道:“奴婢不敢,主母谬赞了!”
“刘姑娘不必过谦,我这样称呼,你不会介意吧?”
“主母言重了!”
“嗯——”柳烟放下了书卷,递到小绿手中,缓缓的站了起来。不管如何,这女子自立自强、不卑不亢,这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对手。
“我这‘敬若阁’平日里可是很少会有人来,不知刘姑娘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反正这样东拉西扯也没什么意思,柳烟索性直接切入了主题。
小绿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刘渺一顿,抬头不经意间的看了眼柳烟,顺便也扫向了柳烟身后的丫头突然握紧的拳头,眼珠微转,复又微微垂下了头,“奴婢只是来看看主母有何需要,毕竟,过几日便是老主子的寿辰,这段时间来忙得很,庄子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希望主母能见谅!”
这几句话说的倒是没什么不妥当,恭敬有礼,而且还将几日来为何这“敬若阁”内的人员接连被调走给了解释,可是,柳烟却有股子说不出的憋屈。
只是几句话而已,可是,柳烟已觉得自己已经丧事了斗志,没了戏耍的心思。
“外人”,这是柳烟唯一的感受。
“师兄,这便是你给柳烟的解释吗?”此时此刻,柳烟的心头萦绕不散的便是这句话。
“没什么不妥的,既然看了,那刘副总管便请回吧!”说完,也不等人应,转身,便直直离了去。
一样的微风,一样的艳阳,可是,不知为什么,柳烟只觉得好冷。
“小绿,我想家了!”好想——,好想通州,好像爹娘,好想我的小院子,这里的人都好陌生,连师兄都一样。
可是,我已经嫁过来了,但是,爹娘,我好像——已经后悔了!!
自从那日以后,小姐的心情便一直很不好,时不时的发呆,甚至,小绿偶尔还会在小姐的眼中看到一缕难得的忧伤。
所以,小绿后悔了,后悔得不得了,早知会这样,便不会将那件事告诉小姐,害的小姐如此伤心。而且,小绿心里早已锁定了凶手,定是那天的那个坏女人的害的。没见到她之前,小姐可是很开心的,一定是因为她,才会惹得小姐不开心。
可是,小绿不知道的是,那只是一个诱因罢了。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
“嗯!”柳烟自呆愣中回了神,看着小绿手中的牡丹红袍,不知为何,柳烟的心头竟然泛起了微微的酸涩。
看着小姐眼中再次泛起的暗色,小绿真不知该说什么,“小姐——你——”
柳烟将视线从那朵精致的牡丹刺绣上移了去,走近几步,一巴掌拍在小绿的脑门上,笑骂道:“丫头,摆张臭脸给谁看呢?惹得小姐我不高兴了,小心把你踢回通州去。”
“小姐——,很痛的!再拍一巴掌,小绿会变傻的。”
柳烟毫不在乎小绿的大呼小叫,一把夺下那件牡丹袍,“现在已经够傻了!”
“哦——!小姐的嘴好狠哪!小绿的心好痛!”
“贫嘴!”
虽然被骂着,可是,小绿觉得此时是这几天最开心的时刻了,这个样子的小姐,才是小绿的小姐嘛!
“还愣着干嘛,不是要帮我穿衣服吗?难道——,真被小姐我打傻了不成——?”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