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黄历显示这一天是宜远行宜嫁娶宜做寿的大吉之日。
嘉庆宫内张灯结彩,院内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从早晨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从外面走进来。这一日文武百官都沐休,为了庆贺皇太后五十大寿,百官照例都穿着官袍,以彰礼皇家的威仪。
百官们说说看看,眼神传递着心领神会的表情。
安蜜儿站在西行宫的南边外围,手里转动着一支竹蜻蜓,她一跳一跳的,忙得满头大汗。
她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与凤子轩沟通,她急切地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那竹蜻蜓一歪,“啪”地一声,不斜不倚正好落在了宫墙上面,然后纹丝不动了。
安蜜儿叹了一口气,只好从原路返回。
才走到了一半,突然从左边通道里拐出来一个小男孩,一身淡蓝色的锦袍,白白嫩嫩的五官,一双稚气未脱的眼睛黑遛遛的。虽然打扮高贵,却也并不趾高气昂,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仔细看过去,眼角还挂着两颗泪珠子。
安蜜儿脑子突然想起刘兆陵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她顿时起了心思。
“喂,这里是皇宫,你怎么到处瞎走?”
那小男孩虽然比她年纪大,却全然没有主心骨一般,被她一吼,竟然又小声哭了起来。
“呜呜……我迷路了!”
“你知不知道,在皇宫里走错了路,是要被砍头的!”
小男孩被她一吓,更是不安地扯着衣角大哭特哭。
“不许哭,再哭就现在砍头了!”安蜜儿又威胁道,那小男孩果然停止了哭泣。
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有如一只迷路的小白兔一般,可爱极了,安蜜儿不由得一乐。
这便扯住小男孩的手向西行宫方向走去。
“不要哭了,我吓唬你的啦!走走,咱们先玩一会,回头再送你回去!”
安蜜儿并没有往竹蜻蜓停留的方向过去,而是直接走到了西行宫的大门口,迎着十来名持戟的侍卫走了过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侍卫毫不留情地伸出了长戟,拦住了这一对小孩。
宫女有些六神无主,此事如果闹大了,皇上那边还不好交待。
“各位侍卫大哥,我是皇上御寝的侍女,侍卫大哥开开恩,我们捡了就回来,反正是两小孩子,也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侍卫冷着脸说道:“刘公公特别吩咐过了,不能放走任何人!”
“哇呜……”小男孩被安蜜儿使劲一捏,大声哭了出来。
安蜜儿也随之大哭起来,边哭边嚷:“竹蜻蜓……皇上做的竹蜻蜓不见了……”
一边从指缝里偷偷打量着侍卫的表情。
半晌,侍卫实在是烦了,便对宫女说道:“你留在这里,这两小孩子去找吧!他们若是不回来,就唯你是问!”
安蜜儿牵着小男孩的手,哪里还顾得上竹蜻蜓,直接朝着凤子轩的寝宫跑去。
“子轩哥哥,我来看你了!”
夜色逐渐降临,嘉庆宫内,热闹异常,四大藩王陆陆续续进场,豪华大气的宴会厅里,杯斛交影,丝竹之声绵延不绝,舞姬们翩翩起舞。
年轻的少帝虽然坐在正上首,被四个如虎似狼的藩王给圈围着,反倒少了几分往昔的帝王之气。也许是因为今天穿了一身普通的白色锦袍,给人一种随意闲适的感觉,怎么看怎么像一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
四大藩王倒是一身沉重的盔甲,一脸的警备,眼里的阴毒毫不掩饰。
放恣的大笑声中,他们交换着满意的眼神,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无害少年郎而已,何须惧怕?
以南藩王为首,他举杯站了起来,堪堪走到了皇上的面前,熊背一鞠,只鞠到一半便停住了。这便是行了半个礼,轻蔑踞傲的态度不言而喻。他仗着几分酒气,仗着身后的几十员武将,自信满满朗声道:“皇上,我南藩人少地薄,还请皇上高抬贵手,让我们自成一国吧!”
其余众藩王面带不怀好意的微笑,将手中的酒樽不停地敲击着案几的边沿,以示赞同南藩王的话。
整齐的嚓嚓声中,南藩王的头越昂越高,眼神更是不可一世。
他看让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幼稚少年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张弓拔弩的紧张气氛,已是到了白热化的临界点,满宴会厅的文武百官更是提心吊胆,张惶不安,他们不知道他们赖以仰仗的少年究竟靠不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