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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落花覆满,伊人归来

晟国旧都名唤繁倾,是一风景秀丽之城。繁倾皇宫内有一棵老榕树,宫内留守的老宫娥都说,这树啊,成精了。见证了晟国几百年来的沉浮,晟国历史上最强大的君主当时非常重视这棵老树,还命众兵把守!

如今这棵老树的树冠上披满了彩色的缎带,风一吹,飘飘洒洒。宫里的人都信这老树成精,会在深夜幻化成人形帮助人实现缎带上的愿望,所以,求灵的人便越来越多。在这红墙碧瓦的宫闱,能有一个渺茫的支撑便是幸福。所以,他们选择将愿望寄托在一个幻想里。

这幻想倒也非空穴来风,曾有段时间,祭世梵烙于这棵老树上百般徘徊。

漫无目的的等待里曾浏览过这些承载了希望的锦条,有时,挑上几个看着有趣的帮着实现,看他们大喜大悲的神情,心里的沉闷便能得到一丝舒缓。

他停留的日子并不长,只在梨花花开时来花落时去,他总相信,他等候的那个人会一身翩跹的红妆,在漫天飞舞的白花如雨中语笑嫣然而来。

这里的万千梨花是她亲手为那个男人而种,种的时候,每一棵都许下愿望,唯愿子华得此如花娇妻,白首不相离。

而她是明艳成血,悲伤刻骨的倾城桃花。这么些年,他等的人抛弃了一切,却不曾抛掉对那人的承诺。他要美人,她便送他倾城佳人、他要江山,她便赠他如画江山、他要一段宿世情殇,她便为他谋尽天下女子……

有时候,他会嫉妒得发狂,想杀了那人的美人、覆了那人的江山、破了那人的痴念。可他不敢啊,他怕,他怕那人向她提出要她陪他沉默到万水千山成沧海桑田,他怕她会像从前一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人。哪怕他心里明白,她不会。她若会,她就不会毫无顾及的答应那人所有的诺言,她若会,她就不会为他执著的穿了万年的嫁衣,她若会,她就不会避他到如今……

他傻,她比他更傻……

这个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为傻而生。他们不知道变通,他们不明白圆滑,也不清楚何为无私。在他们的眼里,这芸芸众生中,拼了命去保护的那一个人,就是此生让她(他)心跳永不衰竭的人,是她(他)心尖上的繁花,是他(她)眼角的那抹牵挂……

岁月长河中,只要有她(他)便不害怕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怅然悲伤了。

他一直在算,他会等到何日。她才在一片梨花翻飞中袅袅而来,可他的记性却越来越不好,总记不住那些没她的日子,他的心却越来越大,怎么装她都嫌不够。

如今,正是梨花凋零的时节,他隐在树冠中。远远就见她一身绯锦白裘蹋花而来,风吹开她如雪素雅的白发,在暗香浮动的空中铺陈开来。依旧是迷离忧伤的眉眼,如皎月清寂的惆怅在身边萦绕千年。看着唯美得哀伤的落花,她伸手爱怜。瞳底含殇。

紫绯锦帛浅紫发丝的幽庄梦缓缓从一棵梨树后现身,眉目喜色难掩,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泪水蜿蜒成珠。

她静静的睨着扶花叹息的白发女子,双膝一软“噗嗵”一声砸在湿润的花泥上,泪如雨下:“…师父…”像一只轻柔的蝶翼掠过妃倾音平静的心湖,无奈的轻叹道:“…梦儿……起来吧…”妃倾音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怅然,无力的牵动了一下柔嫩的红唇。双手环臂亭亭玉立,皎洁的梨花残雪与她的绝世白发如影随行。安凭寂寞如雪……

相对于妃倾音的淡然,幽庄梦是震惊的,紫色的瞳仁在看见那一头如雪的白发时狠狠颤抖了一次。惊喜交加的沉闷胸腔内气血翻涌,一头青丝成皓首,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孤冷岁月中,师父的头发却超越了灰……她努力压下了所有的难受,只是站起身细细打量起她苦苦等了守了寻了的清冷女子。在漫天缱绻的飞花中,她好像又看到了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美景中,素喜紫色的魅萧坐在葛巾蕊中,邪肆的眼中是她读不懂的哀伤,风吹过,葛巾绮艳的风情在馨风中大片大片的氲开,浓艳得似他唇角的血渍。他说:“你心…真狠……”只是这么一句却胜过千言万语,她终于尝到了师父所说的心痛,很细很尖、一经牵扯便是毁灭。

她也记得,她紧紧的握住那颗晶莹剔透的紫色元神珠,用完了她那一生中所有的悲伤,她一遍又一遍的讲:“魅萧,师父与你,师父对我更重要……我永远记的两万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师父,一身月白素袍无风自舞、飘逸如羽仙,撑着一把突兀的油纸伞,一把素雅的绢面上只绣了一朵娇艳欲滴、朱颜盖霞的木棉花的伞,没有一丝一毫的青翠柳绿,只有一朵红索的木棉花孤零零的伫立在伞面上,演绎悲凉的永远.那叶载着她的竹筏与水温柔相触,情深携远,山风飒爽,青雾四弥。秀丽的青丝随着白色发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轻歌曼舞。我只是一只小小的凤尾蝶,贪恋她的素静高雅,浅绻忧伤,想附在她的云鬓之中,却又怕自己的突兀打扰了她的静默,她那么安静,让时光静好,让岁月安然,她那么出尘,她为画、为诗;画为她,如诗轻吟。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如这个女子般美丽素雅,清冷遗世,如空谷幽兰静候于姗姗做迟的花期,无言已成一世界。

与师父再度相遇,我是一只六百年道行的小妖,她一身红衣,艳娆如焚尽万物的红莲业火,当初那浅末的哀伤被悲凉渲染成河,蹋着风停在我的身边,脚上的红绣花鞋闯入我的眼中,缓缓的抬头,入目的红艳灼痛了我的眼睛,众妖匍匐在她脚下,我偷偷的望着她,曾经的白袍换成了红裳,可是那张脸,那张脸上的淡然,瞳底的哀伤,眼角的牵挂,唇边的浅笑,只需一眼,永世难忘。她的手纤细修长,贴在我的右臂侧,一片冰凉,轻托而起,我的心狠狠一疼,我心疼她萧索的身影笼在悲凉的红装中,却是一个人的十里红妆,软红数丈,两岸渔火,鸳枕一心。

这次她立于万妖之中,高高在上,俯瞰芸云众生,蝼蚁浮生,我从心里敬佩她。所以当她问我:“小凤蝶,你可愿跟我走?”我毫不犹豫的答应,我知道,那是我此生最珍贵的机会。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对不起,魅萧,我违背了我们的誓言,轻易的随师父离开你,我没有后悔过。真的,哪怕我想你时会心痛。”

如今,风景依然秀美,她看着花絮中的女子,感触良多。

凤目流转,朱光无限,妃倾音目光清浅的在幽庄梦的脸上徘徊穿梭,幽幽叹道:“八大护法,如今所剩为几?”

“倾弦与曼瑶不知所踪,赤璇与胜雪候于倾音谷,魅萧死于冬瑶仙子之手,夙青上被徒儿剔筋斩骨,卸尾狐封印于眉山。”

“噢?那你告诉为师、倾弦,曼瑶为何失踪?魅萧万余年法力为何会死在一个千年仙子手上?青上又为何遭梦儿责罚?”妃倾音的眸子显得阴沉起来,面上似笑非笑。

“师父……徒儿无能,不能照顾好师弟师妹才落得如今一盘散沙的局面…徒儿领罚…”幽庄梦徐徐跪下,目光沉痛。她真的不想师父生气。

“你的确该罚!为师走时如何与你说的,当初让你入世,你心高气傲!青上好歹是你同门师弟,你也下得去手!至于其余三人,为师根本都不敢听!”妃倾音身形一动人至另一棵树间,指间用力一催,刚静止的花瓣便被指风卷袭,洋洋洒洒。妃倾音的声音森冷的穿过花幕:“你去瑶池告诉天帝,三日之内交出冬瑶给我倾音谷一个交代。否则,莫怪本座翻脸无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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