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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蓝色的水晶编戒

身后是一面墙,浅淡的绿已渐渐的剥落,留下原本洁白的颜色,借着屋顶飞下来的光,可以看见墙壁上杂乱的涂鸦,有名字,有誓言,有图画,我站起来,面对着那墙,抬手去感觉那氤氲的潮湿,指甲一用力,便有两个字落在上面:湛冰……

“姐姐!”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我赶紧回过头来。实在是想不出,在这样一个地方,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喊自己一声姐姐。

“你是?”一回头,我心里更加疑惑了,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女孩,褐色的卷发,长长的,一直垂落到腰际。她脸色白皙,睫毛很长,眼睛四周涂了浓重的眼影。说不上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说她清纯呢,她却画了那么浓的妆,说她颓乱呢,她却是那么的瘦弱,眼睛里流转着简单的光彩。

“姐姐,你会做针线么?”她甜甜一笑,走上前,靠我更近了一些。

“呃,怎么这么问?”我有些吃惊,针线是会做的,可是这个女孩怎么问这个问题。

“我的袜子破了,姐姐,你能帮我补一下么?”她突然小嘴一瞥,可怜兮兮的央求。

我一低头,看见她腿上长长的及膝的黑色丝袜划破了一道口子,露出她纤细的小腿。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部分人,让你无法拒绝,也有那么一部分人,让你见了就想好好疼爱起来。眼前的这个女孩便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有针么?”我直截了当的问。

她咧嘴一笑,乖巧的把针和线捧在手心。

接过针线,我让她坐在长椅上,认真给她补了起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我可以清楚的感应到女孩专注的望着我的眼神,和那嘴角浅浅的笑容。

“你看这样好么?”补好那道长长的口子的时候,我终于舒缓的吐了一口气。

“嗯,这样很好。”她依然是微微一笑,声音甜淡。

我回她一个笑容,然后准备下场去滑几圈,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女孩的声音:“我可以叫你姐姐么?”

“你这不都叫了么?”我微微一愣,转而回头对她说。

“好,姐姐。我带你吧!我滑的很好呢!”她好象很开心的样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手已被她轻轻拉过,然后脚下一用力,便开始快速向前。

音乐一直在响,那种快速行进的感觉特别痛快,周围的世界好像都消失了去,只剩下自己。记不清到底是滑了多久,直到我累了,央求停下来,女孩并没有放手,而是继续牵引着我来到中心的吧台。

终于停下,那一刻,我扶着吧台四周的高椅,很久很久都觉得天旋地转。等到稍微缓了过来,四下寻找好一番,都不见了那女孩的影子,一低头,发现她双膝微合,坐在地上。

“你怎么坐地上了?很凉的,快起来!会生病的,特别是女生……”伸手去拉她,她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我妈妈是医生,她从没有告诉过我,地上很凉,坐久了会生病!”她突然小声的说。

“那,你爸爸呢?他不管你么?”我跟着坐了下来。

“爸爸妈妈离婚了……”

“因为感情不合么?”

“因为出轨……因为背叛!”

说这些的时候,女孩眼睛里没有什么光彩,无恨无憾,如一个局外人般,不痛不痒的说着别人的事。大概是已经想开了吧,或者说,已经习惯。

“你叫什么名字?”

“小媛。姐姐呢?”

“洛澈,洛水三千,瓢瓢清澈,哈哈!”

我试着High一下气氛,看到她绽放的笑容,咦?效果还不错哦!

“对了,你为什么要叫我姐姐?”

“因为姐姐穿的衣服很干净,穿那么干净衣服的人,我想肯定是会补袜子的!愿意给我补袜子的人,当然可以叫姐姐!”

呃,她的思维很特别。我低头看看自己穿的浅蓝色羽绒服,因为刚洗的缘故,看上去还真的挺干净的。暗自感叹一下自己的勤劳,心里美滋滋的。

“喂,你怎么坐在地上,这地板铺上是给你坐的啊?”头顶突然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当然不是!”小媛抬头,回答他。我也跟着抬头看那人,那人清爽干净,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你还不快起来!”

“哦。”

小媛嘴巴一撅,然后朝他伸出双臂,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瞥一眼小媛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我不禁想,这女孩真是好本事,别说是男生了,就是我见了女孩这么娇弱乖巧的模样,都有一把将她抱起来的冲动。

那男生拉过小媛的双手,本想把她拽起来,没料到她竟然固执起来,硬是赖在地上。没办法,最后男生不得不蹲下来,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托起她的腰,一起身把她横抱了起来。

“呐,我新认的姐姐,你把她也抱起来吧!”双脚落地后,小媛狡黠一笑,望着依旧坐在地上的我,转头对那男生说。

那男生似乎并不想和她罗嗦,所以很是“听话”的朝我走来,在他蹲下来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那刻,我才意识到情况的不妙,这是哪跟哪啊,光天化日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以抱来抱去的。我赶紧朝后撤撤身子,很是明确的示意对方,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帮助。当然了,被这么好看的男人抱一次肯定是很好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自己找个旮旯儿偷想就好了,是绝对不能做出来的,无论如何,我都已经有冰儿了。如果冰儿知道了肯定会看轻我,然后狠狠嘲笑:“你自己起不来啊,啊,还非得让人抱!你个没定力的女人,我不要你了!洛澈,你彻底的没可能了!”想到这个,就吓得一身冷汗,对的,在这个敏感的年代里,错误是犯不得啊!那是彻底的犯不得啊!

想到这,我以最快的速度突的站起来,因为重心不稳,所以很自然的打了一个趔趄,见我这副窘样,那男生无声的抿唇一笑,然后扶住我的胳膊,一用力,帮我矫正了脚底的中心。待我站稳了,再看一眼那男生,越发觉得似曾相识了!察觉我在看他,男生也转过眼神来。是那个人,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坐在椅子抽烟的男生,之前我在这里做兼职的时候,曾经劝过他。让他不要抽那么多的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我?看他的眼光里并没有显现什么不一样的感觉,肯定是不记得了。

他和小媛,他们大概是男女朋友吧,不然不会那么宠她。我开始强烈的羡慕起小媛了,她可以拥有一个人,将她如此的宠爱。别人的恩爱终究是别人的,就那样高高的挂在两人专属的天空上,任别人怎么羡慕都掉落不下来。我很有眼力劲的走开,与其在这碍手碍眼,还不如去找我的组织!

组织们也不知道都躲哪去了,当我在场地里漫无目的的寻找她们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有人以相当快的速度朝我的方向过来,天啊,这人怎么逆行啊!大家明明都逆时针滑,你凭什么顺时针嘛,真是的!尽管我在那里不住的喊天,他还是飞速的过来了。你说你不在那好好的和小媛谈情说爱,你是出来祸害什么人啊!你的技术是好,可是有人技术不好嘛!真是相当……

那一刻,我脑袋转的飞快,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就把他的罪行想了几圈,还没等我再完整的想完下一圈,悲惨的时刻到来—我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真是相当可恶的……男人!

跌倒的那一瞬间,我浑身所有的感觉末梢好象都死掉了,周围的事物都在旋转,模糊,不清楚……其实不能怪他的,自己本来就对迎面而来的事物存有恐惧感,不管是奔跑的车,走来的人,还是屁屁颠颠摇晃过来的狗,只要是与对面动来动去的事物对了焦距,车的灯,人的眼,狗的尾巴,就不自觉的不知所措。以往每次过马路,不管是洛云、蓝琪还是组织们,都是紧紧牵着我的手……

麻木感很快的过去,接下来便是实实落落的疼痛。我是真的被撞糊涂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好多人围着自己,其中有组织们,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他似乎也撞的不轻,整个人结结实实的躺那,一动不动。

“洛澈,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你是还要笨死啊!”组织们拍拍我的脸,像是抢救什么重大伤患一样。

“没,没事……”我朝组织们扯扯嘴角,表示自己的情况还不错。

四周突然传来很多起哄声,是一群男生,我并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乐的那么夸张。努力动动身体,挣扎着起来,等我稍微的起了起身子后,终于知道那群人为什么笑的那么奸诈了,呃,那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啊,自己的手……竟然……放在那个人的大腿稍上的部位,呃,这是怎么个情况啊!我赶紧缩回手,一骨碌爬了起来,因为穿着旱冰鞋,所以很难掌握重心,于是我干脆半跪在他身边,轻轻的推推他,心里想,你可千万别跌个脑震荡什么的出来啊,好好的孩子再摔傻了,那可不是好玩的啊!

“哎,同学,你没事吧?没事就睁开眼!”真是飞来横祸啊,真是出门不利啊。我学了组织们的样子,拍拍他的脸。

“没事,好久没有摔的这么痛快了!谢谢你!”他突然睁开眼睛,温和一笑。

那倒是真的,虽然摔的有些疼痛,但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有时候可以踏踏实实的跌一下也是一种好福分。就像是天空里的飞鸟,整日优哉游哉的飘在蓝色的天空里,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直到有一天被一颗子弹击中,然后心口剧痛,无气无力的坠落,那个时候才知道,是自己活的太放肆了,它本应该好好珍惜天空的,以及天空里的那些云,那些风,那些不明的生物。

我会意一笑,将他扶起。他却赖在地上不起来,傻乎乎的躺那,感受那份久违的痛快。

“哎,同学,地上很凉,刚才你还不教育小媛了么,怎么现在自己又不起来了!”哎,这两口子还真是一个脾气!

“哎,同学,你不要抽那么多烟!呵,很久之前有人这样管过我,你现在怎么也这样管我?”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我有些不自在了,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望着高高的屋顶,悠然开口。

“呃,你还记得啊?”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还认得我。

“这次会记得更清楚了!”

“呃……那个……你女朋友过来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打一眼正好看到了小媛,于是硬把他拖起。

“她叫阮媛,我叫阮溪,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哥,你伤着我姐了?你想撞人找柱子撞去,干什么撞这个姐姐?”还没等走近,小媛便开始数落人!

呃,我这下子是看出来了,原来他们是兄妹啊。怪不得这么亲昵呢!之前是我想歪了!

“我没事,只是个意外!”不想掺和太多,我简单的解释。

“走,别闹了,回家吧!爸妈打电话催人呢!”阮溪接过小媛手上的外套,利索的穿上,便拉着小媛往外走。

“等一下!”小媛突然挣开他的手,回到我眼前,摘下自己右小指上的一枚蓝色的水晶编戒,紧紧的塞到我手心里。

我正要说什么,小媛却一握我的手,止住我的话。

“姐姐,我就要走了,你不要说什么,听我说。你好好看看我,嘿嘿,我睫毛是假的,长发是假的,指甲是假的,好多好多都是假的!但是这个水蓝色编戒却是真的,是我最喜欢的!姐姐替我好好保管着,我们有机会再见喽!”

看着他们渐渐的走远,我整个人都愣掉了。我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蹊跷的人,站在你面前认认真真的告诉你,她的睫毛是假的,头发是假的,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然后再把自己最真的东西给你!我知道小媛说了谎话,她说妈妈不管她,爸爸背叛了妈妈,然后他们离婚了,可是刚才阮溪明明有清楚的说,爸妈打电话催他们回家……

慢慢攥紧手里的那个水蓝色的编戒,一时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如果可以选择,那么我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部分。就像小媛说的,即使所有的都是假的,那么至少还剩,这枚戒指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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