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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佛面人心鬼话

夏天扬起,带着一片的松针飒飒作响,偶尔有几根似乎耐不住母体的寂寞,便自作主张地随风飘去,落在不远处的地上,生命就此终结,毕竟那是理想啊,有理想,才能有希望。

那座破庙就坐落在青葱的落地松针上,压着一片向往着自由的却濒死的灵魂。

“云正,你不觉得这座山,很荒芜吗?”郭子昌看着地面,低声道。

“是啊,空有一片松林,却没有一株花草。”林云正也看得真切。

一阵无言,二人默默走向破庙,推开已经铜锈斑驳的大门,九九八十一颗铜钉,似乎向二人昭示着这座破庙有着外人不可知的神秘过往。

门虽旧,却没有一丝生涩,只是门框上的积土如雨般落下,被林云正挥了挥衣袖便赶到了身后去,却落得郭子昌一身。听到身后的咳嗽声后,林云正扭过头,正好看见了郭子昌的怒目圆睁。

“云正啊,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顽皮,真的好吗?”

林云正回头跨过门槛,道:“你比我还大一岁。”

郭子昌愕然地望着年迈的背景,喃喃道:“都是八十岁的人了,还计较这一岁两岁的。”

老而不死是为妖,妖而不媚却为人。

庙很小,小到只能放下一座佛像,可是这座佛像却也不小,不知何年何月镀的金早已耐不住时间的侵蚀而层层剥落,只剩下了庸俗的土黄色,可佛像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这臃肿的身型太过独特,哪怕不是佛教信徒也能认出来。

佛像下面放着一块蒲团,蒲团洁净如新,只是淡去了原来的金黄色,显得异常惨白。

“他果然在这里。”郭子昌看着这眼前的一幕,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欣喜。

“可是他不在这里。”林云正怔怔地看着蒲团,又看了看这一眼便可望尽的破庙,真的没有人。

“有没有人又有什么关系?他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便也知道了他还没那么疯。”郭子昌安慰人的方法真的很独特。

“可他在哪里?”

郭子昌也不知怎么回答了,只是抬起左手,指了指笑脸盈盈的弥勒像。

“你不觉得这尊弥勒像,有些太鲜活了吗?”

郭子昌话刚说完,庙里便响起了一个气愤的声音:“你们两个有病啊?找不到人不知道滚吗?”

虽然庙里不透阳光,也没有长明灯挂于大殿,但二人清晰地看到了弥勒的表情变得狰狞了,盈盈的笑容也消失在了嘴角,他竟然在口吐人言!

郭子昌哭笑不得,对林云正打趣道:“为老不尊者,非你我二人啊!”

林云正也在那里愕然发呆,心想,这土宗的大能者,怎的如此……顽皮?

“谁说我们找不到人了?这不是找到了吗?”郭子昌抬头,看向那无光自明的“佛头”,再次忍住了笑意,生怕吓到这个据闻可能患有精神疾病的土宗后人。

“我说您老,当个佛头好玩吗?”林云正嘴角抽搐,实在没有想到土木二宗的宗主会以此情形相见,若知,便真是相见不如不见了。

“你们两个凡夫俗子,怎会知晓我的乐趣?”佛像的头终于动了,而后自香案上徐徐走下一个微胖的身形,在一片黑暗中的轮廓竟真与弥勒有七八分相似。

“我们既然是凡夫俗子,自然不会明白你的乐趣了。”郭子昌打趣道。

“哼哼……”

只听得这个不知名的土宗后人冷笑一声,双手后背,扬起了胖胖的头颅,小小的眼睛如果不仔细看真难看出来是睁是闭,大大的耳垂随着脚下的步子颤动。也不知他到底独居了多久未曾出山,蓬乱的头发蔓延至腰际,如秋草般枯涩,身上的衣服与地上的蒲团相似,都快被风化掉了颜色,脸上的泥垢也不知积了几层,难怪他把头放在弥勒金身上都看不出一丝的不和谐来,隐约间还能闻到这位土宗后人身上的异味。

待这位道友站定,林云正才开始说明来意,拱了拱手道:“我名林云正,是木宗林家之家主,如今家族有难,不得不请您出山。”

土家弥勒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别废话了,有啥事直接说。”

看到土宗后人这个喜怒无常的性格,林云正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继续重复道:“我二人来此,恳请土宗出山相助,我林家必不胜感激。”

“出山?可以啊,有什么好处没有?”“弥勒”眼睛一亮,好像饥汉看见了祼女一般的欲望丝毫不避讳地表现出来。

郭子昌和林云正都是聪明人,林家能拿出的的好处还真不多,而对土宗修行有用的恐怕只有林迦随身携带的建木残体——青木剑了。

但青木剑乃林家家主世袭至宝,从不外借或外用,虽说王一凡用过此剑,可毕竟其身份特殊,而且青木剑的催动又需林家木性灵气,以此来看,到时不仅要借人,还得借人啊!

林云正看了一眼郭子昌,想要征求其意见,可郭子昌却扭过头去,他可不想事后被这个姓林的老头发泄怒气。一把青木剑虽小,可是林家的根本,林云正有求于人,拿这个土宗弥勒没办法,可是对自己这个老朋友却是一点好脾气都不给,岂能给他没事找自己茬的机会?

郭子昌这幅置身事外的模样着实气煞了林云正,他自认对大局大势的掌握、对利弊的权衡是远远比不上郭子昌这个人精的,故而才向其求助,没想到他竟然这个态度,事后非得痛骂他一顿不可。

好像知晓了林云正内心所想,撇了撇嘴,仿佛在说,要骂就骂吧,骂一次总比以后没事就骂我强。

林云正叹了口气,对土宗弥勒道:“我林家没有什么东西你能用得到,但我林家青木剑却可供你参悟三日,只能三日,而且只能在我林家禁地,不知你可同意?”

土家弥勒虽喜怒无常,有着稚子脾性,但也不是真傻,五行宗族各族根本他却知晓得非常清楚,故而听得这个老头竟应允自己参阅如此至宝,岂能不应?遂不再多虑,咧嘴笑道:“同意,同意,当然同意。”郭子昌一听,便感慨道,林云正这个老头隐居几十年,竟还这么精明,坑这个有些许痴傻的土家高手真的合适吗?三是参悟换的可能是一条土宗人命啊!

林云正见土家弥勒如此爽快地应了下来,微微一怔,顿感羞愧,却也只得安慰自己,等日后再行补偿这个有着赤子之心的怪老头吧。

安静了片刻,林云正拱手道:“只要土宗出山,事成之后,林家会再次重谢!”

一诺千金,一揖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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