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有一间小浴室,他带她走到门口才松开她的手,率先走进去将沐浴蓬头的热水打开,又走到门口按下取暖灯,这才将立在门口发抖人儿拉了进来。
敛着声音对她说:“去洗澡。”
叶思此刻已经冻得丧失了任何语言,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下一疼,他终是闭上眼隐忍了一下,睁开眼走出浴室替她关上了门。
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洗浴声,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走进旁边的一间小厨房,取出生姜洗净,切下几片,拿出一个小沙煲装了适量的清水放在气灶上点火,将切好的姜片放入清水内,又转身从上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盒红糖放了几块进去,再合上盖子慢慢熬煮。
这时,杨晓洁提着一包干净的衣服走上来,看他正在煮姜汤时倒也不意外,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我在附近临时买了几件,你拿进去让她换上。”
苏亦白垂眸看了一眼,并没有接,“你给她放在浴室里吧。”
“好的。”她转身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叶思,是我,我给你带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说着她轻启门,将袋子放在门边的洗手台上,“你待会儿就穿这个吧。”
“好,谢谢你,小洁姐。”
杨晓洁替她关上门之后,正欲转身下楼,复又看到他脚上还滴着水,便问,“你裤子还滴着水啊。”
站在厨房门口的人低头看了一眼,满脸不在意,“无妨。”
“我让陆梧帮你带一条裤子过来吧。”
“也好,有劳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叶思好不容洗浴完,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一双凉拖鞋走了出来。她其实是没有勇气出来的,但也不可能一直躲在浴室里,毕竟早晚都要面对,还不如来得痛快一些。索性一拉开门,眼睛一闭,走了出来。
苏亦白正坐在浴室对面的沙发里,听到开门声,他抬头看着立在门口、闭眼不敢看他的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松软,他微叹一口气,起身走进厨房端着一碗生姜红糖水走出来,看到她依旧闭着眼,声音略微沙哑地开口,“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叶思睁眼看向他,眼睛水灵灵的,黑黝黝的眼珠像葡萄一样亮晶晶,触上他眼底有些压抑的情绪,心里一疼,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我……我没有……”
他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直接将手里的姜汤递给她,“喝了吧。”
“谢谢。”她低头小声地道谢,从他手里接过来,一小口小口地喝着,还有些温热的汤水,生姜刺激着喉咙和胃,一瞬间浑身都变得暖和起来。
看着她喝得一滴不剩,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拿走她手里的空碗走回到厨房清洗干净,转身走出来时看她还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头上湿漉漉地包着毛巾,微蹙一下眉头,越过她走进浴室里取出一个吹风机插在门口的插座上,“也不知道把头发吹干,当真不怕感冒?”一边替她取下毛巾扔在洗手台上,一边揉着她凌乱的湿发,耳边传出吹风机轰鸣地声响。
叶思双手绞在一起,微低着脑袋,压根不敢抬头看他,只得盯着自己的手指瞅,一边感受着那人纤长温热的指尖不停穿过她的长发。过了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停止了,他退了一小步,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你是……不想看见我,还是喜欢低着头?”
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时,隐隐感觉到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痛楚。
她赫然抬头看着他,眼里渐渐溢出泪水,“我……我没有不想看见你……我只是……”
“你只是讨厌我?”他不等她说完,截断了她的话。
“不是的!”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眼泪也刚好从左眼里滑落下来,“我不可能会讨厌你……我只是,只是没有勇气见你……”
苏亦白垂眸盯着她,看着她又一次濡满泪痕的脸蛋,心里终是软了下来,伸手替她拂掉脸颊的泪珠,嘴角有一丝苦笑,“所以,你躲着不见我,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
“……”她吸着鼻子,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却有万般的委屈。
“甚至都不让我知道你就在楼下,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你也当真不待见我。”
“对不起……”听着他的话,她越发觉得委屈的劲儿更加强烈,眼泪也流得更汹涌。
苏亦白不是冷漠的人,但也不是滥情的人。他今天只是凑巧路过茶楼,便想进来看一看,却不料碰到老梁三人正坐在里面喝茶,一看到他来便嬉皮笑脸地拉着他去二楼打一场游击战。打到一半老梁就建议择日不如撞日,正巧沈睿和秦语艺都来C市了,便打电话让陆梧和杨晓洁一起过来,晚上大家聚一聚。陆梧由于在坐诊走不开,杨晓洁便一个人先过来,谁知在楼下碰到叶思,她上来时也硬是没跟他提过一个字。心里也知晓是叶思这孩子万般嘱咐杨晓洁不要告诉他。
正在打牌时忽的听到楼下的惊呼声和名字,疾步走到阳台边朝二楼望下去,便看到某个女子正趴在冰冷的水池里,复又敛着神色急速地快步走下去。他想,若不是沈睿的声音太大,他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小女子竟然就在他的眼前,还肆意躲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