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先入眼的是漆黑夜色中那一抹两眼的白衣，身后黑衣估摸不出有多少人，但从路道旁他们路过带起的树叶剧烈的摩擦的沙沙声中基本能判断出人不在少数。
林浅忧凝眸，这就是她想要的场面。但一旦遇上了，说不出是激昂还是忐忑。
那个一度被称为如神的“荥”，带领的如神话般存在过的“月夜帮”，他们从未正面交锋过，他的实力有多少，她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不是她因为恐惧，只是未知数太大。隐退向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弱小到无法存活下去，第二，强大到孤傲无敌。如果这一次，她输了，不仅保不住这十几年来的心血，从此也会被他人说自己自诩第一还是败在能力不减的至尊手下而耻笑。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哪怕她因为“荥”受了多少苦恨而报仇，可她不想辜负十多年为她而死的兄弟们的牺牲，连累这些陪她出生入死能活到现在的兄弟们，他们都是精英，随她隐退便是丢了前路，她不再留着他们，他们也会因遭他人唾弃而无可去处……
这些，应该也是他们众人该考虑到的。
一时间竟有些不忍，趁着“荥”等人还没到，林浅忧转过身，语气淡淡道：“这一场输了的代价，你们也应该比我清楚，并肩作战十几年，我也不想毁了你们。现在机会摆在你们面前，若有对我不满的，大可以现在离开。倘若与我有仇的蒙混者，那么今天就一并算清了。我随时等着你来取我性命。”
身后一片黑色一起跪下，高声嘶吼着：“帮主不弃，誓死效忠！帮主不弃，誓死效忠！帮主不弃，誓死效忠！……”
林浅忧缓缓转过身，即便赤果果的忠诚尽数放在她眼前，冷淡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
她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提高了音量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想走的人还来得及。”
米雪柔带头喊起，其他人也跟着应和：“帮主不弃，誓死效忠！帮主不弃，誓死效忠！帮主不弃，誓死效忠！……”
林浅忧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而声音洪亮有劲的群众中，那个最前排却沉默不语的男子分外显眼。
“‘寒’可是有异议？”
慕容若寒蓦然抬头，只见林浅忧冷冽凌厉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愣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半弯腰谦卑状的样子，沉声回答：“回帮主，属下没有异议，只是……”
冷声命令：“说下去。”
“只是觉得帮主下的血本太大，没有必要为了私人恩怨毁了帮派的将来。”
林浅忧眯眼：“黑道上向来传言本帮主重承诺。现在筹码公示多时，已经是人尽皆知。你难道还想要我收回我的话吗？这不像我的作风，当然我也不会那么做。若我做了，岂不是这场战还没开始就打了退堂鼓，又毁了我的声誉再被安上个‘胆小如鼠’的称呼？更何况，‘荥’对我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该不会你现在还在因为谁来照顾的事置气？如果真是这样，也没有见得你比我好上多少。”
慕容若寒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只是在面具之下被遮掩。他极少用冷冷的话对林浅忧说话，这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吗？”
林浅忧反问：“那我呢？我在你眼里又是怎样的人？”
慕容若寒哑然，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帮主，我选择退出。”
“帮主，我请求离开。”
“帮主，我也想走。”
“帮主，我也想脱离帮派，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
一时间，竟有一连串的人不断地想要退出。一声声真真如利剑刺进她自以为坚强的心脏。
呵！原来，说好的不离不弃也不过如此。
林浅忧不怒反笑，“看样子你们需要有个领导人才会说出实话。有了‘寒’副帮主打头更是有了骨气，一个个都开始反抗了！行了，你们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转而又看向慕容若寒，“特别是你。”
特别，两个字还咬得特别重。
慕容若寒低下头，他明白她的意思，不仅仅要他脱离帮派，而且包括她的生活的一切，比如学校，比如别墅等等，基本相当于断了一切来往。
米雪柔本就看得心慌慌的，眼看着事情越来越糟糕，也顾不得规矩，快步走到林浅忧身边替慕容若寒求情：“帮主，寒帮主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想清楚了就好了，没有必要那么多决绝的。”
“你也觉得是本帮主错了吗？要走的是他！”林浅忧微眯眼，话语颇带威胁的意味，“你如果想帮他说好话，你就跟他一起走。”
米雪柔惶恐地跪下，颤颤巍巍地低头说道：“帮主别赶属下走，属下知错了。”
话这么说，脑子还是在飞快地打着小九九。
他想着：林浅忧那边低不了头，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慕容若寒身上。她微侧头给他打眼色，示意他道个歉希望林浅忧让他留下就好了。
但慕容若寒像是铁了心要走的样子，对于米雪柔的好意不为所动。
一个倔强执拗，一个冷清决绝，恐怕今日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