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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秋月白

千山万水,只在一念之间。

时至黄昏,少年心怀坚定。

夕阳渐进,依然步步前行。

只知一山接着一山,不知身心早就疲惫不堪,直到腹中空空,才知囊中无物,方想起今日清晨行得匆忙,忘了去取落在蝶花谷村舍里的包袱,包袱之中三五煎饼,至少可以缓解眼前饥荒,人在饥饿时,一切忘却之事都会慢慢记起,而记起大多相关的事便都是与食物有牵连,这也许是人的本能。

但到李果这里,却不以此为然,这个二十少年,骨子里透着坚强,却又不失洒脱一番,包袱落了也就落了,索性不管,再望望手中宝剑,先前也就不过十余斤重量,此时此刻却显得分外的重。李果望了望剑,咯地一笑,似乎想到什么。

山中野物颇多,这秋季,倒也显得格外活泼,四下时有野兔乱窜而过,惊起林中野草,宛如碧波,中间现出一个漩涡,一道痕迹从中一分为二。鸟儿归巢,叽叽喳喳,一阵乱鸣,怎的此刻显得这般刺耳,不远处,夕阳天边,晚霞萦绕,本是美不胜收,但在李果看来,一切不管不顾,原是饥饿所致。

每走一步,手中的剑便握得紧了一分,生怕这等宝物从他手中掉下,但十余斤的铁,对于一个饥饿的人,便有几分分量,这种感觉是越来越明显,红衣女子曾说,这去天云峡的路,要翻越十余座山,如今大大小小的山已经不止十座,但就没有见过那座最高最大的山,却是过了一山又接一山,一山高过一山。

再走下去,怕是到不了天云峡,自己先因为饥饿而毙命,李果倒也不傻不呆,这点道理他肯定明白。树荫之中,又有黑影排开两旁的草,一窜而过,李果目光死死锁住黑影,手中宝剑咣得一声,从鞘中蹭出,又如流水,斩乱空中气息,乘风飞到黑影处,黑影在草丛之中,乱腾一会儿,便再没动。

李果欣喜,走上前去,取了宝剑,再一看,那剑所刺的,原来是一只肥硕的野兔,人间美味,自有麞麋鹿兔鸡鸭鱼肉,这山野之地,猎得一兔,李果顿时口水直流,舔了舔嘴,俨然像个饿死老鬼,也不管,先用剑将其去皮,掏出内脏,寻了一处泉眼地,洗了野兔血水洗了剑。

手里提着新鲜兔肉,一手拿着宝剑,在一大树下,用剑劈了一些干柴,拾了干柴,放下宝剑,又从衣兜之中,取了几枚指头大小的石头,便是火花石,李果这点倒是干得漂亮,也没忘记昨日黄昏换衣时没落下火花石,一番摩擦蹭拭,火光点点,火星落在干茅草之上,顿时起了火花,引燃了那堆干柴。

李果手执宝剑,用剑穿着野兔,放到火上炽烤,油腥子落到火上,使得那火燃得更旺,未过几时,便有肉香味扑鼻而来,李果垂涎,真想马上便能吃得,将整只野兔,一口食完,以解他的饥饿。兔肉由原来的鲜红色慢慢变成粉红,便可得知,这肉已经熟透。

李果伸手就要去抓剑上美味,也不管有多烫,急忙便用空余一手撕了一块送到嘴边,这肉真嫩,又鲜又美,任凭肉在口中滚着变碎,油汁沾满李果的嘴,山中美味,堪比佳肴,虽无作料辅加,但味之鲜丝毫不亚于从灵湖中打捞制成的那道鸳鸯桂鱼。李果一番狼吞虎咽,口中香味一直蔓延,直到手中剑上兔肉被撕扯个完,留下几个骨头。

夜幕将至,李果继续拾了一些干柴,放至火堆旁边,升了起来,天黑月高,树林之中黑了一大片,浑然看不清前面的路,此时乃是一个月的开头,月亮大多半夜才现,所以也就不便继续赶路,倒是三日之前,李果连夜带跑,一晚都没停下,从桃李村行到了蝶花谷,但观今日,却大不同,一是这个时节所致,二是前面一山高过一山,许是将月光挡住,透不过来。

美味食完,李果也都睡意连连,山高有风,但火暖身,徐徐清风,倒是能够助火燃烧,李果拾得的干柴也够他烧一整夜,躺在地下,一切都是那般舒坦,李果望望树林之中现出缝隙的天,却又突地想起七年之前,李小与他哥哥李改一起捉弄李二麻子,李改替他挡住李二麻子的那一巴掌,至今仍有余悸。

但却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李改,三日前的那个夜晚,他做得那般绝情,父亲李是那般哀求他留下别走,红盖头下的紫蝶泪流满面,一切似乎都出现在他面前。李果现在想起,似有悔意,难道他真的错了,抑或许没有错,这世间对与错,是与非,原本就没一个定夺,或许根本就没有对或不对,一切只是良心作祟罢了。

李果想着想着,慢慢闭上了眼,伴着清风,透着暖意,渐渐入睡,他只希望,完成心中所想,快点到达天云峡,习了仙术,再去雷州,打听李改下落。或许还想再见仙子一面,但这一切,都必须是先到天云峡,通过天云峡新入门弟子考核,才能得以实现。

“秋月白,银霜露,愿与公子饮一壶;斟满杯,莫叫停,公子一路好辛苦;若有缘,今生聚,伴君一曲婵娟舞,若无缘,来生忆,作妾为奴担君苦。”

半醒半睡的李果,却隐隐约约听得见,这山野之中,似乎有女子放歌,这般野岭,怎会有女子唱歌,李果心头一想,怕是睡前迷糊,产生了幻觉,便也不再理会,继续闭目大睡。

“秋月白,银霜露,愿与公子饮一壶;斟满杯,莫叫停,公子一路好辛苦;若有缘,今生聚,伴君一曲婵娟舞;若无缘,来生忆,作妾为奴担君苦。”

那歌声再次响起,嘹亮优美,悦耳动听。李果却觉万般折磨,本来睡意正酣,可这荒山野岭却有无事之人胡乱哼唱,真是难得一见,最为要紧的便是扰了李果睡意,这使他不由心里一火,怒气连连,提了宝剑,离了火堆,顺着歌声飘来方向,便去寻那唱歌之人。

顺着飘来歌声,李果慢慢逼近,歌声悠扬入耳,却将李果先前满肚怒气,听得消散,慢慢之中,却又觉得唱歌之人实是伤感,倒也变得心存怜悯,似乎眼前女子美得惊艳,又万般痴情善良,甘愿为她的惬意郎君奉献一生不说,还愿来世为他为奴作妾,真是痴情女子。

“秋月白,银霜露,愿与公子饮一壶……”

歌声越来越近,依旧如此悦耳,李果一步一步,慢慢临近。

“斟满杯,莫叫停,公子一路好辛苦……”

这歌似乎为他而唱,但怎奈此地山野之中,能有酒有杯。李果心中一想,不自疑问连连,也没多想,继续向前。

“若有缘,今生聚,伴君一曲婵娟舞……”

如此诗意,只是今夜,何来月,四下漆黑,只是天公不作美,单是一人之愿而已,李果心里这般一想,脚步加快许多,怕是想快点见到这个放歌之人。

“若无缘,来生忆,作妾为奴担君苦……”

这句真是伤感,唱歌之人,定是女子,她对它郎君的爱如海至深,今生不够,还想来世,但是为何作妾为奴,不能当他妻子。

李果边走边想,倒也离那歌声越来越近,扒开树枝荆棘,李果倒也走到这歌声传来之地,只是眼前景象,怎么也让李果一时不敢相信。

只见一个秀发白衣女子,四处围着火光,口中唱着先前传入李果耳中曲谣,在风中翩翩起舞,夜黑,李果离得又远,一时无法看清女子模样,但是,从她歌声之中,李果可以想象得出起舞放歌女子,定是貌美如花,如他心中红衣仙子一般,绝世倾城。

白衣女子起舞,宛如风中百合,没有妖艳,只有惊艳,没有丝毫其他杂质,只有纯洁无比的美,拂袖摆群,真如天仙,甚至在李果眼里,她是定是红衣仙子的妹妹。

李果目光随着起舞女子舞姿游离而动,却不经意发现女子旁边坐着一个男子,男子也是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把宝剑,盘坐入怀,望着起舞女子,不时流露出喜爱之意。

他定是女子歌中情郎,李果这般猜测,心里倒是十分羡慕那名男子,能有这般痴情美女甘愿为他一生一世,若还不满足,那么这世间便再没有其他的事能够令他再满足了,李果继续想到。若他今生今世能遇到这般痴情女子,便也为她放弃诸事,只愿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诉钟情,也愿将我心,比你心,相濡以沫故,到白头。李果想到这里,整个人便激动了,一个“好”字从他嘴中吐出,那般响亮。

白衣女子听到不远处的这声赞到,理也没理,依旧偏偏起舞。倒是坐着的那名白衣男子却执剑腾步飞起,向着李果这边,飞了过来。

李果见状,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手中宝剑,却没将其拔出,只是额头不知何时,汗珠凸起,却在转眼之间,那名白衣男子已经到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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