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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祝福还是诅咒

2061年6月3日,星期五,晴。

承接上篇日记2061年6月2日继续。

我该如何着手调查?查阅监控录像?自从地铁站全面停止运营以来,所有监控设备都被拆除;调查案发现场?寻找目击证人?根据局长提供的调查资料,自案发之后,已经将整个红星街站进行了彻底的搜查,没有得到特别有价值的线索,对每一位居住在这的流浪汉进行询问,也一无所得,但从询问视频可以观察到,他们似乎受到某种势力的威慑,对案情的提问表现得支支吾吾,举手投足显得欲盖弥彰。

抱着一肚子疑问和不甘心,我结束了第一次的调查,并将调查情况形成简报递交给了局长,原本以为这份没有任何进展的报告会受到冷处理,谁料当天就被局长再次召唤进他的办公室。

“这次行动辛苦你了。”局长的语气低沉而没有感情,完全没有提报告的事,也许随便看两眼就放弃阅读了吧……

“局长您言重了,没有调查出任何新的线索,非常抱歉!”我像考试不及格的孩子在严厉的父母面前低头认错。

“这么重大的刑事案件交给你这个新人独立侦办,的确存在不小困难,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内。”

局长话也说得毫不留情,我承认这的确是客观事实,但心中不甘的怒火却开始燃烧,现在回想起来,这分明是局长的激将法,然而当时年轻气盛的我完全被调动了。

“我能力不足,让您失望了……”我羞愧得面红耳赤,早知道如此我应该提前把马尾辫解下来,这样低头的时候就可以遮掩起来。

“啊……你别往心里去,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看到我反应过大,局长连连安慰,“这次派你出去,本身就是让你提前熟悉现场环境,为下一步的秘密行动做好心理准备。”

“下一步?”

“是的,不过行动的难度、危险性会更大,而且只有你这样的新人适合执行,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勉强……”

“我愿意!”我有点激动地攥起了拳头,“请局长下达指令!”

“卧底,你愿意做吗?”

“卧底?”

“是的,去地体站做卧底,进入流浪汉的圈子一起生活”

“……”这个特殊的名词让我突然感到惊诧,是一种夹杂着恐惧的兴奋。我很明白做卧底意味着什么,我曾经看过不少因为做了卧底而受到惨痛折磨的案例,但同时又觉得有机会成为卧底,是很酷的挑战,真是十分矛盾的心理。

“我明白这对于女孩子来说,是比较为难的,也许我应该找男刑警来完成这项任务。”

“不!局长!我可以做!”局长的话更加刺激了我的神经,“我还在警校学习的时候,就曾经完成了独自在深山老林生活一个星期的野外求生特训,地铁站的环境相比之下,要好太多了!”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局长拿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接着说,“这里面有两颗胶囊,你收好。”

“这难道是……氰化物……”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用这种冷战古董……”

“呼……”

“这是伪装胶囊,既然地铁发生了涉嫌时间熵非法交易的案件,那么嫌疑人肯定有检测时间熵的设备,你要做卧底当然要进行伪装准备,里面的蓝色胶囊服下之后,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对你的时间熵、财富熵、人生履历进行修改,数据已经设定好,这会让你立刻拥有流浪汉的身份,设定资料我稍后会通过加密频道发给你,要牢牢记好。而红色胶囊服下后,会在一分钟之内还原。”

“我明白了!”

“记住,当你下到地面,做好了充分准备即将进入地铁站之前,才服药,否则你在高层日照区域被检测的话,会立刻被拘捕,知道你是卧底的人,只有我一个。”

“是的局长,我铭记于心!”

“稍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你得配合做一场戏,我已下令给人事部门对你进行免职处理,所以你要做出难过的样子,收拾好个人物品后离开回家。”

“那么……我完成任务后……能回来工作么……”

“傻孩子,看来你对卧底还没有完全理解,放心吧,任务完成后,你不但可以回来继续工作,还能升职,并且你还可以得到一个提出特许要求的机会。”

“谢谢局长给我机会,我一定完成任务!”

“还有其他问题吗?”

“目前没有了。”

“好的,那么开始你的卧底表演吧。”

“嗯……”我稍微酝酿了一下,让自己眼眶红润,眼泪打转的样子。

“永凛警官,拜托你了!”局长站了起来,非常郑重的说道。

我向局长鞠了一躬后离开了办公室。看到我的表情,同事们都非常吃惊,纷纷围到我的身边一边询问一边安慰,虽然从毕业到刑警大队任职的时间不长,但我跟大家相处得不错,一听到我被免职,大家都像哥哥姐姐看到自己的妹妹被欺负一样义愤填膺,但刑警大队毕竟是执法单位,执行命令是天职,没有回旋余地。

面对周围轰炸式的询问,我只是捂着嘴巴什么都不说,迅速收拾好私人物品之后就匆匆离开,好不容易挤出大家的包围,背后还传来一阵阵骚动。临跨出大门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从背后环抱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双手抱着一箱物品,下意识就会反击,不过背后软绵绵的触感和迷人的香水味,让我很快放下了警惕。

回头一看,果然是迟静姐,像是刚刚知道了我离职的消息追了上来。她哭丧着脸喊着不舍得我走,还不断嘱咐如果没地方住,可以住她家,住多久都行……一番搪塞之后才好不容易挣脱她,离开了公安大楼。

真没想到在进入地铁站做卧底之前,还会有那么多的考验和牵扯需要处理,我的人生经历果然还是太浅薄。

为了彻底跟自己的过往生活告别,我简单收拾了必备的用品,拖着一个行李箱就离开了家,告别了海妈,对她说我要去外地出差,时间不定。然后我从原本居住的弱阳区直接下到最低一层的黑夜区租了间房,提前适应没有阳光的生活。

黑夜区,距离地面200米以下的日照区域,是社会底层人群居住的。我租的房子是一幢高465米,有109层的摩天大楼,50年前曾经是大东市最高的标志建筑:环球金融大厦,众多全球百强企业入驻,而现在大部分楼层变成了小微企业和出租房聚集的老旧建筑。50层及以下处于黑夜区(200米以下),51层至76层处于黄昏区(300米至200米),76层到101层则属于弱阳区(400米至300米),102至顶层就进入了半阳区(500米至400米)。一栋楼就被分在了四个日照区域内,区间有保安机器人全天执勤,禁止任何人违法升迁。

我选择了8层楼的一个单间。要做卧底,就必须要有一个全新的身份,我回到家,查阅了局长发给我的设定资料:

姓名:何曦

年龄:19岁

职业:无业

性格:叛逆

爱好:摇滚音乐

装扮风格:朋克

时间熵:60

财富熵:29

财富比:1:0.48

看到这份设定表,我不禁感到欣喜异常,这不正是我最想成为却又不能成为的朋克少女吗?我的整个学生时期都在政府安排的优质学校就读,家里又有海妈管教,言行举止、穿衣打扮都受到严格的规制,如此叛逆的装扮跟我一向乖乖女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我像脱缰野马一样有点兴奋过头,忘记了这是为了完成一个艰难的卧底任务。

我之所以喜欢朋克少女,源自于我最喜欢的一位歌手:艾薇儿。我在网上反查了很多她的着装相片,然后选择了一套适合这次任务的搭配:化妆,紫色烟熏眼影,假睫毛,黑色美甲;头发,解开马尾辫披肩而散,整体染成了深栗色,然后把左侧刘海和右侧鬓发挑染成绿色;衣服,黑色带兜帽的亚麻卫衣;裤子,左长右短的磨旧牛仔裤;鞋子,高筒黑色皮质板鞋;饰品,五连串水晶手链;其他配备:挂在脖子上的大耳机和黑框眼镜(镜片内嵌了监视器,跟监视眼镜同等功能)。以上这些搭配全都从网上二手店购买,越显旧越好。

乔装打扮完毕,我吞下了红色的伪装胶囊,走出了“宿舍”,之所以在这里带上双引号,是因为每一间所谓的宿舍实际上是由原来公司的办公室用普通的复合板间隔而成的劏房,即房中房,门口依然可以看到各种企业的残破褪色的招牌LOGO。走廊灯光灰暗,根本不比地铁站亮多少,而且空间更加压抑,部分区域的天花板坍陷下来,老鼠在上面蹦跑乱窜的声音让你睡不着觉。即便是这样的环境,周围居然都住满了房客。

一对勾肩搭背的男女从我身边经过,他们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两人的体态都很臃肿,脂肪在走动中晃动,在这个时代,肥胖是穷人的典型标志,他们只吃得起廉价的三高(高脂高糖高热)食品。女人浓妆艳抹,男人一手拿着酒瓶,一口叼着烟,用着萎靡的眼神瞄着我,被女人扯着耳朵责备着也不在乎。这就是低层人的生活状态。

从大厦下到地面,距离红星街地铁站只有不到500米的距离,也是我选择在此落脚的原因。一路上,我带上了兜帽,再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很自然的融入到人群中。

步行5分钟,我来到了地铁站前,没有了安保机器人的封锁,可以随时进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正当我跨进入口之时,一个阴沉的男人嗓音吼了过来,我心中一颤,难道花了那么多心机的装扮瞬间就被识破了?卧底任务还没开始就失败了?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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