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七君可以说是一个美男子,只不过现在在伙房干事,让他的衣着略显脏乱,但这却依然掩不住他独有的气质: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看着外表有一些冷傲,但一开口说话,又没有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这让尹宁想到了饶玉寒。
鱼苏的魂好像被刚才的突袭吓丢了,隔了好一会才归体,突然大吼道:
“这样做有意思吗!师兄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吓人好不好!”
尹宁看着恼羞成怒的鱼苏,想到每次见他师兄一面都是以这种方式,真是深受其害啊。
石七君面对鱼苏的吼叫不愠不怒道:“师弟,这些日子你退步呢。”又指着尹宁道,“这是师父新收的弟子么,看着有些眼熟。”
鱼苏的愤怒好像发泄在了棉花上,棉花君的转移话题大法让他轻松上钩,鱼苏说道:“你当然眼熟,尹宁是在藏书楼的人。本来这次来看你,等师父回来,我还想替你求求情,让你早些从伙房出来,没想到你在这呆着很开心啊。”
石七君道:“你是不知道啊,赤宗果不愧是天下四大派之一,就连这厨房里到处都是高手,动起手来都不要命的。你知道那个丁大叔吧,他好像是有梦游症,上个月我夜里出恭时,他提着把菜刀就追着我砍,差点没把我那话儿削掉,你知道他用的什么刀法么,是‘解千愁’啊,你看我这,”石七君说道,一边说一边豁开自己的前襟,他的心口上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刚愈不久,乃是新伤。鱼苏看见那伤口,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心道自己以后再也不去厨房偷吃了,却一面又替他的师兄担心起来。
石七君继续道:“他每次睡觉的时候都是让别人把他锁在屋里,上个月不知怎的跑出来了,差点害死我,我和他苦战一场,他在我胸口划了一刀,我在他的背后划了一剑。还有在我旁边那灶烧火的年轻人,是一个用符的高手,总之啊,这厨房里,藏了好些高手,不是为了躲仇家,便是为了避世,师父把我放在这里,原来是别有深意啊。”
尹宁听着石七君的话,不禁想到了寂枫山上的张虹临。张虹临藏在寂枫山到底是为了躲谁呢?
很多年以前,寂枫山上。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
张叔,你为什么住在寂枫山呢?我听三师叔说,这里以前是囚人的。
张虹临注意到尹宁说的话里用了“以前”这个词。他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只有六岁的小孩子,为什么说话也会向成年人一样斟酌。
我在躲一些人。
为什么要躲?
他们人多,我打不过,所以要躲。
所以张秋意也要跟着躲么?她以后会长大的,会一直呆在寂枫山或者赤宗吗?她终究有一天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的。
你什么意思?
张虹临惊讶尹宁怎会说出这么老气的话来,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而是一个久经世事的成年人。
我的意思是说,等她以后下了山,我要跟着去保护她,所以张叔啊,你要把最厉害的剑法教给我才好。
张虹临有些气结,心想你个病小子,打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来了。
那好,你继续练刺剑吧,你看外面这么多蚊子,今天之内你要刺十只摆在这里,不要偷懒用手拍,我要验伤的。
可我用的是木剑啊。尹宁为难道。
你可以把它削尖一点。张虹临一边说,一边转身进屋了。
伙房里所有人都是几个人住一间房,只有丁大叔和石七君是例外。丁大叔单独住是因为有梦游症,梦里可能回忆起以前的事就要砍人;而石七君的单间则是自己争取来的,他说自己有脚气,大家起初还都不信,就算有点臭也能忍,待石七君脱了鞋,果然奇臭无比,整个屋里都是味道,伙房里的人几乎难以入睡,最后连饭也吃不下,最后都一致要求把柴房那边的小屋子腾出来给他单独住。只有鱼苏知道,他哪有什么脚气,那是他在脚上故意涂了药,才会这样臭。
石七君的屋子简单干净,因为挨着柴房,有一股淡淡的朽味,不过这种味道,不仔细闻是闻不到的,因为石七君的房里靠窗摆了一瓶花,花的味道盖住了它,尹宁没见过这种黄色的花,但是这种花的味道很好闻,香而淡雅,不惹人注意,却又让尹宁觉得似在哪里闻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石师兄真是有雅致啊。”尹宁说道。
“尹师弟说的可是这花?”石七君之窗边的花瓶说道。
“正是,不知这是什么花?”
石七君侃侃道:“这花叫‘含笑芳婆’,人生在世,纵有一身不凡修行,却终难逃一个‘情’字,相传此花乃是一位修行不凡的女前辈,因为心爱之人身死,终日以泪洗面,最后死在墓旁,其尸身便化作此花。此花在开放之前,需要有丰厚元气滋养才能生长,故其常见生于修行者的埋骨之所,一旦开放,采摘下来,只要有水,便可不败,其香能使人凝神醒脑,其花入口能助人恢复命元,却是难得。”
“想不到石师兄还是博闻强识之人。”
“尹师弟过誉了,我是个粗人,此等轶闻我是不知晓的,只是某日,我回到房中,便见此花瓶摆在我的窗旁,想是有人从后山符冢采来的,只是不知是谁。起初我以为是伙房里的云娘听大伙说我脚臭,故而采此花,放在我的窗旁好来盖味,后来我去问了,她说不是她,并说宗里是有规矩的,非赤宗正式入门弟子,是不能去符冢的,至于这‘含笑芳婆’的传说也是她说与我听的。”
鱼苏在旁边听到石七君的话,乐不可支的笑道:“哈,师兄你虽剑法超人,却也如此的笨脑筋,云娘也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送你这种花,这花分明是宗里爱慕你的女子送的,却不好意思和你说罢了。”
尹宁忽然想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