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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逛城运军火身陷敌营 先生拼老命虎穴救人(3)

到晚上掌灯的时候,锦毛耗子才气喘吁吁地奔进了刘家大院,喘了一阵才倒过气来,将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向刘家人说了个清楚。刘志成妈听完了讲述,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家里人又喊又叫,又是掐人中,总算把老太太救了过来,有人立马去叫刘志富。一袋烟工夫,刘志富与大姐都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一听这件事儿,也都没了主意。有人去通知了文三寡妇,文三寡妇带着一群女儿都来到刘家,一P斤情况也是没了主意,三寡妇哭着说这可怎么办呀!可怜我的女儿啊!叫日本人抓去还有好吗?”刘志富说:“大婶,你先别哭了,哭也没有用,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找门子,救人要紧。”整个晚上,大家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办法来。第二天一大早,三人被抓的事在大杨树屯就传开了。有的说可坏了!刘家要出人命了!刘春浩不是与日本学督好吗,怎么叫鬼子给逮住了,也没有沾上日本人什么光。”有的说:“落在日本人手里,不是坐老虎発,就是灌辣椒水。要不就扔在饿狗圈里,让饿狗活活咬死。鬼子是心狠手辣,经常要把活人的心肝挖出来吃,还要吃热的,带些血腥味蘸着什么日本酱,像吃生鱼片那样吃。”也有的说日本人的先人是野狼传下的种,我见过日本人的眼珠,看人老是往上翻着,发起咆哮之声也是‘呜——呜"与狼叫一样。还说日本人的先人是中国人,中国人根本就生不出这类杂种!这种残暴凶恶、杀人如麻、吃生东西的野兽!”刘春浩家的街坊邻里一听说刘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都惊慌失措,一大早就来到了刘家。有的帮助出点主意,想点办法;有的帮助刘家烧点水做些饭什么的。郭******也早早地来到刘春浩家,坐在炕头上,抽着卷烟,摆出当年习武的架势说日本鬼子欺人太甚!早晚我得一刀一个地给宰了!听说八路在这一带闹得挺凶,也杀了不少鬼子。眼下咱们赶快想个办法把他们救出来。”黄观书也拿着卦书挤坐在炕沿上说:“我算了一卦,卦中说:‘富贵之财自然来,伴有血光进入怀o避开血光灾难处,金银财宝去消灾。’这卦明摆着那是让咱们出钱去保人,大家还是托人出面保人要紧。”郭大愣说出面去保?你敢去吗?手托着钱,说不一定脑袋被鬼子砍了。鬼子****的,反复无常!”黄观书说:“请请保长,也许给点面子,人家认识的人多。”刘志富说保长是咱们的地方小官,鬼子能听你保长的?他认识你是谁!”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想办法,一抬头看见尚玉生保长一摇一摆进了屋子,大家客气地把保长让在了椅子上坐定,保长环视了一下周围说:“志成他妈,你别着急,大家想一想办法、托一托人吧。有一个人可以请一下,就是龙山屯的三先生。”志成妈哭着说保长,你得给我当个主心骨,春浩的事,请你老人家帮忙,刚才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春浩也和我提起过,听说过去还是一个很大的官呢,老了不愿在锦州城里享福,加上现在兵荒马乱的,就回到老家跟他三儿子过,有七十多岁了。就是不知人家肯不肯去帮忙。”尚保长说这事我去说。刘三先生这个人好请,他是清晚期的进士,曾任伪满州国热河省副省长,为人耿直善良,光明磊落,深得人们的信赖。他不太听鬼子的使唤,当年他反对鬼子给城里的老百姓供应橡子面(橡子面是树上长出的一种硬性果子碾成粉,掺一半苞米面供应给老百姓,要是人吃了这种面,那是死活也拉不下屎来的)。带头号召老百姓跟鬼子闹,小鬼子也怕失掉民心,只好停止供应橡子面,老百姓得到好处,大家欢喜,他却遭了殃,被鬼子免了职,还好没杀他的头,只把他给撵回家去了。临走那天,满街的老百姓跪了一片,哭声四起,他也是老泪横流。他完全可以在锦州大儿子那里生活,可他不愿意,就这样回了老家。在老家有时帮助儿子放一放羊,这老人家放羊挺有意思,他不是放羊,而是三十几只羊全跟他走,他走到哪里,那羊儿们就跟到哪里,一边吃草一边用眼睛瞟着他;他坐在哪里休息,那些羊就在哪里吃草,好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军队。晚上回来他走在前边,那群羊静悄悄地跟在后边。”黄观书着急地说:“保长大人,东拉西扯,你还有完没完?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请人,要去赶紧去。”尚保长说言之有理。我现在就去请巴。”志成妈感激地说多谢尚保长的关照,劳驾走一趟吧,要不要带个人去?”尚保长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志成妈赶紧到里屋拿出五块现大洋,悄悄塞到尚保长的口袋里。大家齐说多多麻烦你了,早去早回,我们都在这儿等你。”尚保长说你们放心,一定尽力而为。”说着骑上了志富牵出的毛驴,一溜风地走了。

且说,媛媛知道了志成被捕,哭得泪人一般,两天来茶饭不思,心想:这不全完了吗?刘志成是多好的人啊,与自己志同道合,这么可心的人儿,落到鬼子的手里还有好吗!咱又不认识鬼子的人,连句话也说不上去,这可怎么办呢?急得两眼发直,神态恍惚,坐在家中的炕上发呆。李坤一家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办为好。李坤在家中出来进去,嘴里老是不干不净地骂小泥鳅:“都是小泥鳅,死娃娃惹是生非,那天明明白白说人家刘志成要出事……”媛媛妈气愤地骂道:“这事与我们小泥揪有什么关系?整个儿神经病!”

尚保长骑着小毛驴过了东河,直奔龙山屯而去,半小时的工夫就到了龙山屯三先生的家门口。三先生姓刘,名振山,是龙山屯很有财势的书香之家。他从小热爱读书写字,最后在清朝末年考取了一名进士。刘振山在龙山屯中街有一套很大的庄园。尚保长走到刘家门口,把驴拴在大门西边一棵大柳树下,抬头一看,刘家大院非常气派,青砖绿瓦筑成的髙大的前门楼,两侧墙壁上全部是磨砖浮雕,上面飞禽走兽,活龙活现、欲飞欲奔;红漆大门,金黄色的门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大门半掩着,尚保长慢慢地走了进去,看见影壁墙上,是江西景德镇细窑烧制的一幅江南水乡的风景画。他走过影壁墙可见院内雕梁画栋,坐北朝南的有五间正房,两旁的偏房也有十多间,都是一色的青砖灰瓦。走廊宽敞,曲径盘旋。台阶前有一排观赏的小松树葱然苍翠;两边是各种鲜花盛开。院子里干干净净,有几只鸡在玩耍;靠西墙根处卧着一条黄毛大狗,那狗见有人进来抬了抬头,一声不吭又把头放了下去,院子里安静至极。尚保长在院中轻轻地喊了—声:“三先生在家吗?”三先生的三儿子急忙从屋里出来,笑着说:“噢!尚保长来了。快快进屋,我父亲在家呢。你可是个大忙人,今日得闲,有空来走走,快请快请!”说着向房里喊道爸,玉生大叔来了!”说着进到屋里。三先生正在急着下炕穿鞋。尚保长笑容可掬地说老先生不要劳动,您就坐在炕上。”说着把刘老先生轻轻地扶在炕上。三先生笑着说屈君大驾,老朽也就不动了。快泡一壶好茶来。”尚保长与三先生的夫人和儿媳妇一一见过,也就在炕沿上坐了下来。三先生说:“请到椅子上就座,你也是一方父母官哪,多为老百姓做些好事。虽说做不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在亡国奴的社会中,能做点保护老百姓的事,也就是造化了。千万不能当汉奸,成为民族的败类。人这一辈子如过往的烟云,弹指一瞬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好坏后人自有评论。”三先生一边说着,也下炕陪着尚保长坐在八仙桌旁。尚保长心悦诚服地笑着说省长高见,您真是德髙望重。”刚说到这里,老先生的三儿媳妇把茶壶端了上来,给尚保长和三先生一一斟了一杯茶。尚保长呷了一小口说:“真是名茶,喝起来与其他茶到底不一样,与先生性格相一。老先生真是别出一格,当过髙官还牧羊,真是难得。”三先生笑笑说这是西湖名茶,上好的毛尖,品一品吧。至于牧羊,那是老朽玩也,消遗!每天跟羊走走,好比领兵,羊儿吃草,我得到锻炼,岂不双贏。也不常去,偶尔转转,也是乐事。今晨保长登门,必有公干,只管直言,看看什么事理。”尚保长从兜中掏出五块大洋放到老先生面前,显出十分的难色:“您先收下,下官也好开言。确有一事,只有烦您老人家出面调停,请您笑纳,方好开口。”三先生笑着说小小的乡吏,也学会官场勾当,专营这人情世故。老朽七旬有余,可言廉洁奉公,今不受此,你且不言,戏矣!”说完哈哈大笑,把钱一推说:“快说吧,不要耽误了大事。”尚保长说您言中了,确实有一件天大的事,非请您出山帮忙。大杨树屯刘春浩您可认识?到兴城卖花生,回来时无意中拉了几个八路,鬼子在车上发现了—段铜线,这就触犯了法律,是杀头之罪,这怎么了得?走头无路想到了您。您是爱民如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清白之人被鬼子给砍了脑袋。”三先生吃惊地说铜线有多长?七寸以上就要杀头的,这是日本人的法律。拉八路可认定与八路同党,也是死罪。此事比较麻烦。”尚保长说铜线多长我不知道,总得想办法救一救吧。我们是一个人也不认识。”三先生沉下脸来说日本鬼子统治咱们十多年了,杀了多少中国人,从来也没有把中国人当人看。所以,亡国奴是坚决不能当的,共产党八路军的主张我是拥护的,因为他们是坚决抗日的。这个忙,我是帮定了。”三先生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有了。咱们到龙山屯国髙去一趟,校长甜丰耐一、日语教员松本太郎我都熟悉,松本太郎的父亲曾与我在热河一起共过事。这个忙请他们来帮。咱们说走就走。”说着让夫人帮着把出门的衣帽穿戴整齐。刘三先生是浓眉大眼,慈眉善目,面色红润,方脸膛,下巴上长着稀疏的黑白相间的胡须。穿上长袍短褂,真是衣冠楚楚,气宇轩昂。尚保长说您吃了饭再走不迟。”三先生说我已经吃过了,只是那群羊得让孩子们去放了。”三儿子说:“您老人家只管去,我给那放羊的荣二说一声就是了。您早去早回^”刘三先生把桌上的五块银元放进了尚保长的衣兜里,夫人又在刘三先生的衣兜里放了一把银元说:“三十块够不够?”刘三先生笑笑说夫人想得周密。够也!够也!”刘三先生一家人将尚保长和三先生送出大门,尚保长请三先生上了毛驴,尚保长在后边赶着,一路紧赶着向龙山屯国髙奔去。

两人来到龙山屯国高,学生们都在上课,正巧甜丰耐一校长在他的办公室。校长一见是伪满热河省前副省长三先生到来,十二分的热情,让到屋内,让座倒茶。三先生说明来意,送上十块大洋。校长笑着说这事我已知道了,刘志成是我的学生,学习很好,又是学生会的骨干,我们学校是要出保的。不过,两宗大案连在一起不太好办,我们也正在想办法,我与山本大佐是高中同学,也许可以办成,家里要花一大笔钱的这是命案,都是砍头的罪,时间不能耽误。”三先生说:“这事是万分火急,您看这样好不好,今天下午我和您就走,明天一早就可以见到山本大佐。让保长快去准备银两。”甜丰耐一校长点了点头说可以!银子要充足一些,少了怕不行。”三先生小声地贴近甜丰耐一的耳朵说得多少钱方可救一人出来?”耐一校长伸出一个指头说得这个数。”三先生差点晕过去,说:“尚保长,你赶紧回去准备钱,我骑你的毛驴回北山一趟,我有两张齐白石的画,也许能派上用场。”说完大家分头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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