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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名都伤杯——《扬州慢》赏析

宋王朝南渡以后,金兵頻繁南侵,曾于1129年和1161年两次攻陷扬州,使这座美面富饶繁华发达的城市遭到了严重破坏。《扬州侵》写于第二次大破坏十五年之后(即1176年)冬至这一天。一场大雪刚过,作者路过扬州,“入其城,则四顛萧条,寒水自碧”。繁华的城市到处是断壁颓垣,一片残破。词人不禁“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写出了这首词作,来抒发对战火过后满目疮瘐的荒凉城市的伤悼感情,间接暴露了金人的侵哝罪行。这首词写得情景通真,感情深沉,是历来为人们所称道的名篇。

上片主要写作者所看到的扬州城荒凉破敗的实景。“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写扬州自唐以来就是文化发达、繁荣美面的古城。在这座古城中,最好的地方,是城东竹西亭一带。词人慕名而往,在竹西亭下马解鞍,打算稍作停留。欲写醞前破敗凄慘的景象,却先从往昔的繁华人手。一是说明词人对扬州印象极为美好,是抱着极大的希望来观赏这座古城的;二是为反衬,以形成强烈对比,产生跌宕效果。“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靑背”,开始写亲眼所见的实景。走过昔日繁华似锦的扬州十里长街,进人眼底的全是野生的荠菜和自生的麦苗。居民哪里去了呢?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原来如此!老百姓由于金兵的侵略,大都死于战乱或逃散,所以几乎看不到人们活动的痕迹了。战争给扬州带来的破坏是巨大的。连那荒废了的池苑和枯老的树木都·常害怕再谈战事。饱尝战祸苦痛的人民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这一拟人手法,貼切感人。淸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犹厌言兵’四字,包括无限伤乱语,他人累千百言,亦无此韵味。”“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写黄昏渐渐到来了,凄凉的号角在空荡荡的城里回响,使人感到阵阵寒意不断袭来。往昔的“名都”“佳处”现在如此凄凉冷落,词人空虚与惆怅的心情是可以想见的。

下片用杜牧诗意,以往昔的繁华与眼前的萧条相对比,抒写词人忧伤悲苦的情怀。“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杜郎”即杜牧;“俊赏”即赞赏。杜牧是非常喜欢扬州的,写过不少欣赏赞美扬州的好诗。如果他今天重到扬州,看到古城出人意外的变化,也必定会大吃一惊的。这几句由对杜牧的推想,衬托出扬州破坏的严重远在词人的意料之外,因而,词人的精神受到了强烈的振动,心情难以平静。“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陚深情”,意为杜牧纵然有歌咏“豆蔻”、“青楼”的超人才华,也难以表达此时此刻对扬州城的悲伤“深情”。杜牧是大手笔,都“难賦深情”,那么我这样的人就更加“难赋”了。词人此言是很谦虚的,但对读者的影响却更为深刻。“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是说:二十四桥虽然如今还在,但扬州城经战火的洗劫之后,如果再来赏玩,只剩得孤独寂寞冷落,流水波光淸淸。物是人非,“冷月”荡波,人心要被寒透了。收尾“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是词人的推想。那红芍药花年年照旧开放,但不知在为谁开!芍药是扬州的一大特色,以往每逢花盛之日,众多游人总来观赏。现在人已去而花柱红,此情此景是难以言说的。此处借物抒情,物尚如此,人何以堪,黍离”之悲复何言哉!

这道词写得辞意工整,音调谐婉,文字精美。表现手法上的一个突出特点是今昔对比。眼前的荒凉景象以写实为主,并且句句有特征。如“荠麦青青”、“废池乔木”、“黄昏”、“淸角”、“空城”、“冷月”等这些富有特征的描写,扬州城的荒凉玻敗一一展现在了读者眼前。写往日的繁华昌盛,多化用杜牧的诗句:如“竹西佳处”见于(埋扬州禅智寺》“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春风十里““豆蔻词工”见于(赠别》“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稍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青楼好梦”见于(遘怀》;“十年一觉扬州梦,贏得青楼薄幸名”;“二十四桥”见于《寄扬州韩绰判官》;“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把杜牧这些名句恰到好处地化入词中,极易引起读者的联想和回忆,起到了扩大词义,丰宫内涵,委婉含蓄的作用。

附:

扬用慢姜夔

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頋萧条,寒水自碧,幕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互蔻词工,肯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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