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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阴平古道何其险,千年栈阁谁开凿

阴平古道是邓艾偷袭阴平,智取蜀汉而冒死攀越的一条峡谷险道,是曹魏灭蜀的历史见证。全程七百余里,皆在悬崖绝壁之上。就是这条罕见的古道,结束了汉末之后中国政治舞台上叱咤风云而又极其短暂的三国鼎立的特殊时代,使邓艾成为千古不朽的传奇式英雄人物。阴平古道也因此而成了文人学士争相探访、惊叹不已的古迹胜景。

阴平古道上自宕昌的岷江山峡,中经武都的白龙江悬壁,下至文县的玉垒关。沿途皆为悬阁栈径,凌空高挂,刁险之极。《战国策》所谓:“栈道千里,通于蜀汉”,正是阴平古道的真实写照。

岷江栈道开凿于宕昌县岷江下游的深山峡谷中,上接甘江头,下通两河口,长约30公里。山高水急,峭壁峻绝,江流回旋,是阴平古道最艰难者。

姜维大败于洮阳后,退驻沓中种麦,曾在宕昌营盘山屯田养兵,置点将台。点将台遗迹在今将台村巴山沟,长约5米,宽约3米,黄土筑成。邓艾南****平时,被岷江的悬崖绝壁挡住去路,于是,率领将士遇山凿道,遇水筑桥。如今在宕昌岷江的峡谷险道留下许多依稀可见的栈阁桥道,这些栈道虽然历代有重建补修,然其原貌未改。后人在峡谷险道留下不少摩崖碑刻,为我们认识岷江古栈道提供了珍贵的历史资料,也为岷江的历史文明记下了辉煌的一页。

通北口是岷江栈道之首。明嘉靖二十四年,地方总甲黄世龙带领甲人开辟通北口尖佛嘴绝崖栈道,始为坦途。有摩崖刻石记之:“大明岁次庚午年,岷州管辖临江里,地名洞冰后尖佛嘴,边踩人马难过。”对尖佛嘴栈道以记其真。

康熙年间,尖佛嘴悬壁上刻有“龙吟虎啸”4个大字,苍劲遒厚,笔势古雅,极言古道山悬浪急,激越雄壮。相传,康熙三十六年,康熙皇帝微服出游,路经尖佛嘴,毛驴跌落峡谷,被滔滔江水冲走。康熙长叹一声,在大石上挥毫写诗两行,曰:“石径只为康庄道,山峡幽深熙人挤”。此字迄今尚存。

鲁班阁栈道在甘江头与邓邓桥之间。南崖壁立江中,犹如天屏耸云;北崖向江中伸去,无岩可攀。崖上峭壁峥嵘,崖下江流奔涌。从栈道走过,有虎吞龙绕、擦足挤肩之险,没有舍身之勇很难通过。南宋绍兴二年,鲁班阁摩崖诗刻碑立于急流奔涌之上,以叹其险:“潜而勿用已沉残,起料阶州顾七持。从日初与云雨士,方纵或跃舍崖间。”

岷江栈道以邓邓桥栈道名扬千古,永垂史册。

邓邓桥峡谷长约一里许,两山对峙,壁立江中。江面宽仅10米多,水深浪急,风雷激越。邓艾父子为岷江峡谷所阻,遂令士兵缘山凿眼打桩,上覆木板,以为栈道。栈道高出江面10米,长80米,方形石孔,孔深0.18米,上下孔道平行延伸。又劈山为墩,修筑悬臂木桥。此桥为邓艾、邓忠父子修建,后人称其为“邓邓桥”。

走进峡谷,犹如坠入天井,深邃莫测,只有一线天光伴你同行。明崇祯九年,悬壁上刻有“邓桥摩崖”,曰:“岷江泛滥,江水横溢,邓邓桥垮塌,车马难行,渡水之辛,苦不堪言。”记述了明代修复邓邓桥的情景。闽中诗人陈如冈曾吟诗叹曰:“束马悬车不易行,崎岖险道出阴平。当年人抗期期诏,此日桥留邓邓名。板屋数家喧虎迹,石崖千尺涌江声。前途听说明朝坦,稳卧篮舆梦不惊。”

邓邓桥峡谷出口,两崖收拢,几近合璧,劈崖立栈而过,犹如山门。后人称其为“花石关”。花石关为历代要隘,重兵把守,峡口之外的花石关村,据说是当年守关将士后裔所居。后人夜宿观音阁,为石峡之险惊叹不已,留诗咏赞:“山石狭口道通宽,随流过客欲惊天。失群孤雁鸣此过,算出甘边第一关。”

走出邓邓桥峡谷,急流险滩之上,多有飘逸在崖畔的石径栈道,或二三十米,或五六十米,或一二百米,如秋日的彩带,姿彩幻变,浮动在迷人的霞辉中。

在官亭的山门上,有一道突兀伸出的山脊,非栈道莫能过;其间的“长条坝”峡谷,突出两道山的臂膀,横在那里。到了秦峪的村口上,一抹悬壁擦江而过,留下栈道点点古痕。走在这些栈道上,虽没有“舍身”之嫌,也绝非曲径回廊。走进大峪,古道面目已全非。或悬于公路之上的凌空,或跌入公路之下的深谷,只留下断断续续栈道痕迹。一排排四四方方的栈孔,飘浮在江水中。那些与江为伴的栈孔,有时被江涛所吞噬,一旦江涛退去,反而被濯洗得光彩熠熠。清康熙间,有个叫赵牧的从江峡一路走来,心灵受到震撼,在几处栈道绝壁上留下了一方方题刻。赵牧题刻以“天”字当头,盛赞江峡奇险奇绝的自然景观。在江峡栈道之旁刻有“天光岚影”4字。在“清水眼”悬壁的一块巨石上,刻有“天开一线”4字,虽经风雨剥蚀,尚还清晰。

猴儿坝摩崖位于化马村高路栈道斜对崖的断壁上。上接霄汉,下通江河。摩崖上刻有“天沆永博”4个大字,字迹清晰,夺人眼目。“天沆”即天河也,“博”者,大也。“天沆永博”,意指莽莽绝壁悬谷之间,江河滔滔,天地浩然,无止无境。左侧为“山右武乡赵牧题”,右侧是“大清康熙乙酉刊。”

岷江于两河口汇入白龙江。两河口,碧峰通天,犹如山门。栈径从半空掠过,旧痕可及。《宕昌县志》载:“宋高宗绍兴二年(1132),重修两河口栈道。”公路凿山而过,望之悚然。

邓艾告别岷江之后,顺武都的白龙江一路而下。清康熙年间《阶州志》载:“魏景元四年,晋公司马昭遣将分道伐蜀,邓艾同子邓忠由武都而进,直抵阴平,从摩天岭鱼贯而下,蜀遂平。”

白龙江,江流奔涌,崖壁悬空。著名的栈道有武都桔柑境内的险崖坝栈道,透防的小河拉梁栈道,外纳的观壶崖栈道、老鼠关栈道。多数开凿在20米至60米高的悬崖绝壁上。上超百丈之长虹,下临千仞之巨流。阴平古道上最长的栈道在武都白龙江上。

险崖坝栈道距县城20公里,为武都第一道天险。两壁对峙,骇浪排空。排排石孔,悬空高挂,块块石条,横嵌其中。栈道长约5000米,宽不过3尺,人不能并行,货不能易肩,逶迤伸展,影影绰绰,首尾遥遥相隔;栈道中间用石梯相连,以作缓冲。险崖坝栈道因地势变化多端而造型各异。倾斜处,多有长柱直立,以固其虚,称“立柱式栈道”;陡峭处,用斜柱支撑,成掎角之势,称“斜柱式栈道”;悬绝之处,只有栈梁凌空,为栈道之奇峻者,称“有梁无柱栈道”;东西两端,是台阶式栈阁,状若云梯。

走在这样长的栈阁险道上,上不能仰望,下不能俯视,一步不慎就会掉进深渊,被江涛卷走。曾几何时,商贾行旅云集栈阁,背脚的,挑担的,你来我往,摩肩接踵,繁忙之极。那些成群结队的马帮,熙熙攘攘,重荷在鞍,登上栈阁,要一路呐喊,以示对方暂缓上道。马帮皆以铃铛为号,一串串铃铛响起来,震撼峡谷。明代《重修险崖栈道碑记》载,此栈道“相传凿于三国”,唐宋均有补修。过去,栈道横梁皆用圆木嵌镶,极易折损。清同治九年,改险取直,换圆木为石条,始有拓展。后来依栈傍崖,炸石凿路,加宽路面,一半为阁,一半为路,行人驮商,始为方便。今日能见到的栈道,除石斫、孔道外,皆为加宽后残留在崖畔上的石路痕迹。

小河拉梁栈道位于透防河口东侧的崖壁上。碑刻述曰:“大栈道实为文邑、巴蜀之要领,亦文邑、巴蜀之咽喉也。上有崇山之峻,下有江河之深,而通道于中,商贾之辈莫不畏其崎岖,行旅之徒亦且叹其难行,众人触目惊心。”

从透防到外纳,皆为深邃的高山峡谷,尤以观壶崖为甚。明代所修《阶州志》称,观壶崖古名鱼贯崖,是邓艾凿山入蜀之处。观壶崖像一头凶猛的巨狮,突兀间扑入江中,两山夹峙,状若壶口,狼牙裂齿,悬岩若坠,为天然关隘。行走在栈道上,往往马帮对质,行人相撞,进退不得。

老鼠关,顾名思义,老鼠也难走过。老鼠关栈道位于外纳之东。今日能见到的是一块块排列有序的石条,牢牢嵌入方形孔穴中。这里峭壁如削,栈道高悬,无法立柱,只能用一排排横梁嵌入崖孔。很难想象,当年栈道上旌旗蔽野,硝烟弥漫的场面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到了文县地界,阴平古道以另一种风姿出现在人们面前。文县栈道有两条,一条从关家沟入阴平,到玉垒关,一条由口头坝顺白龙江而下,到达玉垒关。

火烧关距县城40公里,是阴平古道入文县城的第一道天堑。峡长400多米,无一登临,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明万历年间,文县籍举人肖籍,曾多次凭吊火烧关,吟诗叹道:“谁辟丹崖一径通?双峰对峙戟凌空。密云护雨山溪险,峭石横门锁钥雄。”宋理宗端平三年,元世祖忽必烈之太子阔端,破文州后循阴平道北上来到此关。因栈道凌空而悬,几经攻打未克。太子阔端遂用火攻。熊熊大火从峡谷冲天而起,借风而烈,直烧得峡谷天昏地暗,山裂道陷。崖上栈道已荡然无存,孔穴尚在。关内有石碑一方,又有摩崖一面,上刻“万历十四年九月内重修奉:巷口本府元功孔丘大立冰凌”23个楷字。再向南,是一道对峙的深谷,名“五里关”。五里关距县城仅五里,俨然如县城北大门。峰峦起处,栈道如泻。明洪武四年,这里曾发生过生杀予夺的肉搏战。朱元璋令颍川侯傅友德引兵伐蜀,蜀平章丁世贞退保五里关。傅友德前将都督汪兴祖跃马直前,因身中飞石,战死于此。军民将汪兴祖尸葬于五里关,后人立碑建祠,以示纪念。

白龙江上的口头坝栈道,是通往玉垒关的捷径,也是文县境内最长的栈道。20里险山峡谷,栈道时断进续。这是玉垒关的咽喉之地,也是武都通往碧口的骡马人行通道。邓艾选择阴平道,是为了争夺玉垒关阴平桥头。玉垒关是入蜀门户,谁控制了玉垒关,谁就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邓艾伐蜀,与诸葛绪会师玉垒关阴平桥头,以玉垒关为跳板,直上摩天岭,终于成就了入川灭蜀的赫赫大业,传为古今佳话。正如明代张其光在《玉垒关》诗中所写:“天开一堑锁咽喉,控制西南二百州。御寇有方泥不靖,重门无警析常收。”后人凭吊玉垒关,无不佩服古代军事家卓越的胆识。

假若从3世纪中叶的三国算起,直至20世纪50年代始有公路,阴平栈道已沿用达1700年之久,可谓人间罕事。纵贯甘川的212国道,如千旋万盘的巨蟒,穿越千峰万攒的石崖,以其惊心动魄之姿,在当年的阴平古道上又飞起一道新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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