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物品存在了超市的储物柜里，在路边的打字店里制作了简历。可是现实就是残酷的，人力市场上略微好一点的招聘职位，要么需要学历，要么就是工作经验，或者更干脆是两者的结合体，对于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来说，潜台词那就是：谁让你是个新人，一边儿玩去吧。当然也还有什么都不要求的，可是待遇方面就弱了不是一星半点，唯一几个略微看着不错的，林凡都投了简历。经过简单的交谈，HR当场就要求他参加明天的复试，林凡算是看到希望，至少自己还有机会。但事实是，HR基本上通过了所有人的申请。
这一晚，林凡就住在人力市场附近的旅馆里，并不是因为这里条件好，环境舒适，而是因为这里便宜。二十块钱一个床位，虽然要和不认识的人蜗居，但是他还是有一点充实，或许他老来还能回忆起自己这奔波的一生，而不会是一切按部就班，平淡无奇，没有丝毫波澜的一世。人生需要起起落落，至少林凡现在是这么想的。
办公室里一张巨大的红木桌，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微胖的女人。
林凡坐定，说了句“你好”。
“林凡是吧。”
“对，我是林凡。”
“你这个简历很有意思啊。”眼前这个女人谈吐间透露着知性，“你和我说说，你干嘛把名字放在右边，而不是和大家一样放在左边。”
“我想让自己看着不同一点。”林凡很简单的回答道。
“还有我看你学历是大学本科啊，可是根据入学年限啊，你应该还有一年才毕业啊？”
“我经历了一点变故，所以提前出来了。”
“你还搞得有点神秘色彩啊，不过没事，这点不重要。”这是今天所有面试中唯一没有具体询问变故的面试官。
“小伙子做过销售吗？”
“没有，但是我愿意去学，我能吃苦。”林凡想尽量让自己变得，至少看起来很强。
“来，介绍下自己。”
林凡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就像念课文那么顺溜，全是今儿一上午练得，所有面试官感觉都像串通好了的似的，上来都是这样一句，一个个都像不认识字一样，简历上不都是写的清清楚楚嘛，听着林凡的表述，都还得一脸严肃的表情，一个个二百五的作态，官僚主义的扮相，非得像欠他几百斤陈大米一样，就这样的人就得拉回旧社会，好好的批斗一番。
林凡典型的能侃，一会儿聊星星，一会儿说月亮，如果继续下去，他就得说到研究火箭了。面试官都听傻了，脸上的的表情完全就是全情投入，直到林凡停下来才缓过神来。那浅浅的笑也不知道是自然表现，还是装出来的，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林凡营销成功了。
“口才确实不错，我看简历上你做过主持人，做过兼职，还当过干部，很丰富嘛。我个人觉得哦，你人还不错，但是”她略微带着一点港台腔，林凡一想又要完了吧，接下来她会不会说个“但是我不能要你”？林凡已经做好再次走人的准备了，再见了，门外那个甜甜的姑娘。
“但是要经历一段考察期，实习2000，转正后2500加提成。公司不提供工作餐，但会有每月的300块补助，实习期间必须住公司宿舍，你愿意吗？”
林凡突然觉得眼前亮了，“您的意思是要我了？”
“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她笑着说“你被录用了。”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还有啊，我们公司的领导都是内部升迁，概不外聘。”
“谢谢，谢谢。”林凡难掩自己的喜悦，这是今天接连多次拒绝之后久违的认同。更关键是什么，公司提供住宿，这解决了林凡的很大的一个问题，至于升迁的问题，林凡没有考虑过，自己能不能待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了。
“明天八点来报道，上午的时间给你解决个人问题，下午走马上任，明天算你全天工资。”人间处处是真情啊，也不见得每个公司都有资本主义剥削劳动人民的腐朽气息嘛。
“如果可以，我想今天下午就来，明天早上就开工，早一点工作，早一点报效社会，至于工资今天我就不要了。”
“那更好，你出去找下带你来的那个姑娘，她会帮你安排的。”然后她叫道，“玲玲，进来一下。”
“你找我，孙总？”
“小林从现在开始就扎根在我们这儿了，你带他去看看宿舍。”
“那好的，孙总。”还是甜甜的笑容。
林凡跟着她走了出来，现在整个大厅空荡荡的，林凡离开之前，带走了自己的那只水杯。
“我叫林凡，以后多多关照。”走廊里的第一句话。
“我叫尚玲玲，平时叫我玲玲就好。”她浅浅的笑着，但是只是客客气气的。
当人与人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们总会尽力保证自己最好的一面，而能做到这一点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矜持。
“咱领导叫什么啊？”
“孙叶红。”
简简单单的回答，难免的一点生疏感。
“那你是本地人吗？”
“对啊。那你是哪儿人啊？”
“我啊，来自大西北。”
“那怎么会来这儿啊？”
“为了，为了帮你建设家乡啊。”
“你怎么这么贫啊？你不是郭德纲徒弟吧?”尚玲玲开始有点喜笑颜开了。
“是他徒弟，还来这儿？我早穿大马褂，擦桌子去了。”林凡总觉得一看见美女都特兴奋，就像以前K歌，没有妹子他就是唱得不起劲儿，接着他话题一转，“呃，我就知道我们公司是做日用品的，还没问具体是什么了。”
“明天会有培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宿舍不远，就在公司楼上。林凡就跟在尚玲玲身后，电梯在十楼停了下来，这已经是这栋大楼的顶层了，大厦虽然不高，但是视野开阔。进门左手是一间独立卫生间，里面还有热水器，屋内设施也还算齐全，房间不大，两边是高架床，窗台顶上的墙壁挂着空调，窗户两边是储物柜。
“每间房间会住两个人，水电共同承担，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有一点。”
有一句话叫：好感只会在认识的人之间产生。林凡要做的就是认识。
“说。”
“你住在公司吗？”
“这已经是私事儿了，”她开始笑了，“我在楼下。”
林凡已经打破了这份生疏感，此时此刻，他需要的是“正人君子”，西化一点叫“绅士”，深层次理解叫“装”。
“那我能要你电话吗？”
“第一次见面，就要女孩儿电话，怎么觉得你像个坏人啊。”
“不会，我身份证上都没写坏人俩字儿，这可是国家级认证。再说，这不是为了工作方便嘛，绝对没有邪念。”林凡又加了一句，尽量让这件事变得正常一点：“其实我是想说，远亲不如近邻。”
“公司通讯录上有，你自己去看吧。”
“那，也行。”
尚玲玲在房间转了一圈，“房间有点霉，我帮你通下风，好久没人住了。”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拂过她的发丝，淡淡的发香，轻轻柔柔。那感觉就是泛舟湖上，河边挂着条条柳梢，鱼儿跃到水面，点起波纹点点。
“这风也太大了吧。”她翘起手指，把拨乱的头发掖在耳际。
“是挺大的。”林凡走了过去，将窗户又合上了半扇，“一般下班你会去什么地方啊？”其实林凡并不是想知道这件事。
“去楼下吃个饭，回来看看美剧。”
“你不出去逛个街，压个马路？”
“偶尔，一般闺蜜都有事，所以大多数时候就只有一个人了。”
林凡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了，“我送你下去吧。”
夜晚清风凉凉，树叶沙沙作响，天空星斗闪闪。很多时候，林凡还是会想到尹瑶，可是每次回忆之后，掀起的永远是伤痛。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林凡也想过这件事，不过只是偶尔。现在的自己，只是漂泊的一叶浮萍，没有根，没有归属，没有成绩，甚至算是养活不起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爱，又有什么能力去开始。爱是美好，现实却很真实，当你有一万块钱，一个很好机会出现，你的选择只会是给她留下六千，揣着四千上路。如果另一半这个时候还在质问你“我和工作哪个重要的时候？”你又会怎样？
公司新注入的全是新鲜血液，每个人的出生，学历等等全都不一样，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一个个都能说会道，这个社会之所以会运转，也正是人与人之间交流，彼此信息的交换。公司的培训会议之前，所有人都已经坐在那里聊开了，大致内容也只是场面上的寒暄而已。每一个人都介绍了自己，两个女生，瘦瘦高高剪着沙宣发型的是李慧，脸上有俩梨涡扎着马尾的是廖珊珊，剩余的男生林凡倒是一个也没记住，在他的认知世界里，他们长得都是一样的。不过也不全是，林凡倒也记住了一个，那是他的室友叫王超，早上见过，聊得还很嗨。
整个下午，他们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熟悉产品，包括性能，功效，自己产品超越竞争对手的地方在哪里。而这些都是通过一些演示来达到的，比如就洗衣液来说，他们会选择高价位的友商产品，而且必须是知名品牌的，他们会用两种洗衣液来清洗沾满鞋油的毛巾，再进行对比，而在售价方面他们会低很大一截。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现实，当一个产品没有知名度的时候，它只能做借力打力，然后再压缩自己的利润，经济学家说过：打价格战是最没含量的营销手段，因为这样的结果只是两败俱伤。可是消费者是有限的，如果没打开自己的市场，等待自己的就是死亡。
当然会议上还讲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那就是待遇问题，其内容大致包括每卖出一件产品多少提成，做成多少单会有奖励，但是这些都是签约以后的事，至于会有多少人熬到那一天也还是未知之数。为了刺激实习期的工作热情，公司还是细分了团队奖和销售冠军奖，至于业务成绩差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滚蛋。
最后阶段是分人，每两个新人都先有老人带着，他们都会叫这个人为师傅，幸运的是，林凡的师傅叫尚玲玲，而和他一组的还有王超。
有时候不禁会问：生活是什么？
生活就是堆积而成的一件件事儿，而之后等待林凡的还有更多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