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羡鱼起得很早,洗漱完后出了客栈大堂,叫了些清粥小菜,等着姚清儿与姚小白来吃。但小二将羡鱼点的吃的端上来,姚清儿与姚小白仍然没有出来。
羡鱼喊过小二,悄声问他:“昨夜住进来的客官可有起来?”
“还没呢?”小二说,“要不我帮您去看看?”
“不用不用。”羡鱼连忙摆手。
小二走后,姚清儿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姚小白。
姚清儿在羡鱼边上坐下,端起粥便喝了起来,胃口很好的模样。羡鱼也端起粥来喝,没喝几口就听见姚清儿问她:“师妹,你怎么起那么早?”
羡鱼回答她:“只是醒了便起来了。”
姚清儿笑道:“师妹不会也惦记着昨夜那说书人说的故事吧?我也记着呢,等会儿我们吃完了,一起去找那说书人如何?”
“这……”羡鱼愣住。
姚小白夹了些小菜给姚清儿,斜了她一眼:“姐,就你还记着说书人。我们吃完还得赶路呢,正事要紧。”
姚清儿撅起嘴朝姚小白哼了一声,喝着粥不再说话。
羡鱼也自顾自喝着粥,眼神却总不经意往大堂中的木板后瞟。但直到他们吃罢早点,回房收拾好行李,又出来结了账,也仍没有见到姜辙的身影。
羡鱼有些怅然若失,怀着这样的心情骑马赶了几天路,到了杭州境内。
爹爹陆如也让她们来找的人不住在杭州城内,而是在杭州城外的一处山谷里。姚清儿抱怨着好不容易下一趟江南,来一趟杭州,竟不能游游西湖。羡鱼安慰她来日方长。
羡鱼等要去的山谷并不偏僻,一路的风景也不错。即使已经冬天,万物凋零,但却依然别有一番风味。
姚清儿也觉得这风景不错,先前的怨言也就打消了些。只是走着走着就觉得奇怪,这么一个好地方,路也宽敞,怎地一个地方竟连一户人家都没有。
姚清儿问羡鱼与姚小白:“走了这么远都没见有人家,我们来找的人不会是住在山洞里吧?”
羡鱼也觉得奇怪,而姚小白也没打趣姚清儿,都带着疑惑骑马往前走着。
所幸走了一里路过了一座小石桥后路面就由泥路变成了青石板铺就的路,三人对视一眼,想着三人来找的许是大户人家的人。
但一直走着看到房子之后三人都略有些失落了。
这房子门前有两座石狮子,其中一只石狮子的脑袋缺了半块。门很大很高,没有蛛网结着,但却仍然显得很冷清灰败。门上没有门匾,门檐上悬挂着两盏破旧的八角灯,灯上书着已难分辨的一个“舒”字。
知道是到了要找的人住处,三人下了马,姚小白上前去扣了扣门。不久,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开门走了出门,也不问有何事,只盯着三人看。
老者看了羡鱼很久,面上渐渐露出了欣喜,将大门又打开了些,激动地说:“快里面请,快请进。”
三人对老者的反应都很奇怪,却也没说什么,进了门去,跟着老者绕过一个回廊又一个回廊。
三人走着,都不禁打量起这座宅子来。
宅子很大,但没有什么人声,格外冷清。宅子里处处都很干净,有水流从山上流下来,流入宅内的池子里。活水的灌入使得添了几分生机。
老者引着三人走了许久才到大堂,请三人在堂内坐着,又喊了一个老妇人来招呼他们,自己则欢天喜地的进了内堂。
老妇人给三人沏了茶,盯着羡鱼看了半晌后不停地笑。羡鱼疑惑地看她,想问话,她却又忙不迭地出了大堂。不一会儿,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端着一叠糕点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看了羡鱼,表情同老妇人一样,甚至比老妇人激动,眼睛里似要渗出泪来。
“那个……”羡鱼开口,正欲问年轻妇人为何这样看她,方才进了内堂的老者却推了一人出来。
那人坐在轮椅上,神色并没有半分病态。也没有蓄胡须,发丝黑亮,脸上有些许细纹,看着约是过了而立之年。
羡鱼看着那人,那人同样也看着他。他的眼神很锐利,清亮的眸子透着一股寒意。羡鱼倒不觉得寒冷,因为那人看着她很温和地笑了,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羡鱼。”羡鱼回答,“‘临渊羡鱼,不如归家织网’的羡鱼。”
“是你爹取的名字吧。”那人道,也不待羡鱼回答,招手让羡鱼过来,“来,让舅舅看看你。”
羡鱼愣愣地走过去,在那人脚边蹲下,抬头细细端详他。
他长得跟自己的娘丝毫不像,他看着也比娘年轻。羡鱼从没娘提起过自己还有个舅舅,事实上,娘根本不曾提过娘家里任何一个人。
“舅舅?”羡鱼疑惑地开口。
“嗯。”那人开口,“我是你舅舅,你该是不知道我吧。也对,眉儿……你娘当初恨我逼她嫁给你爹,又以为我死了,不曾说过我,倒也不奇怪。”
羡鱼听了仍是一愣一愣的。
那人又开口:“我叫舒略,是你娘舒眉的哥哥,我同你娘并非血亲兄妹,所以不要疑惑我同你娘长得不像。前些时候收到你爹来信说你会来,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来的时候爹爹没说您是舅舅,所以……”羡鱼说着停顿了一下,爹爹当时说娘见到她们接来的人会很高兴,看来这人真的是舅舅了。“舅舅,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让娘知道呢?”
舒略叹了一声,说道:“你娘不知道我活着,会过得更好的。”
羡鱼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愣愣地看着舒略。舒略抬手摸了摸羡鱼的头发,说:“你长得真像你娘。”
“都说师妹长得像老爷呀。”一直被姚小白拉住不让多话的姚清儿终于忍不住插嘴,“说师妹像师父的倒是少。”
舒略抬眸看向姚清儿,打量一番之后笑道:“眉儿那点功夫竟也收了徒弟。”
姚清儿闻言略有些不高兴,也不顾及舒略是自己师父的哥哥,开口道:“师父的武功的确不高强,但是当年我还是个小乞丐,好不容易乞讨到的食物被其他乞丐抢去,还被痛打,师父救了我,又将那些人痛打了一顿,从那天开始我就觉得师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舒略在听到姚清儿说到乞丐之时就有些失神,待她说完,脸上的笑容就完全不见,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而姚小白听到姚清儿说起自己的身世,恍然大悟道:“姐,这便是你当初硬是求夫人收留我的原因吗?”
“对啊。”
“姐,你放心,就冲这个,若是以后你嫁不出去,我一定娶你。”
姚清儿与姚小白说着说着打闹了起来。而羡鱼注意到,舒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