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连你也骗我!”花狂老泪纵横,大声嚷道。
花狂一向老成持重,胡醉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慌张、这么激动。看他变成这个样子,胡醉的心就更痛了,他紧紧地抱着花狂,哽咽道:“我也希望这不可能,我也希望自己是在骗自己,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
两个人抱在一起,都在无声地哭泣,却比大声地哭还要令人心碎。猛然间却听“砰”的一声巨响,胡醉只感到花狂的身子一颤,慌忙看时,只见他的脑袋上、嘴巴里都涌出了鲜血,眼睛翻白,软软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汪黑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花狂倒下,手中的铁蒺藜还在滴血。
“花大哥,花大哥!岳父,岳父……”胡醉紧紧抱着花狂,拼命地喊他。
花狂伸出一只手吃力地握住了胡醉的手:“我……我不怪你……”他说完了这句话,手就无力地松开了,脑袋一歪,驾鹤西去。
胡醉流泪了,他流着泪慢慢地替花狂合上了眼睛,心中在呐喊:老天爷,你是不是要我亲眼看着我的亲人在我面前一个个死去你才甘心!他慢慢地将花狂的身体放在地上,盯着汪黑云,眼中已没有了悲痛,而是绝望,一种令人窒息恐怖的绝望!
“你杀了他……”胡醉的声音冷得像是来自幽冥地狱。
汪黑云冷冷地道:“不杀他,老子就会死在他的手里!”他摸了摸乌青的脖子,骂道:“******!这老头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去死!”……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可以看得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折花刀的刀光实在太快,每个人只感觉眼前一花,接着就看到汪黑云的左手臂、右手臂,还有他的脑袋就都掉在了地上,剩下的身子站了一会儿,才轰然倒在了地上。
胡醉跪倒在地,跪在了花狂冰冷的身前……
围观的人群站地远远的,都在窃窃私语:“这个好像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刀客胡醉。”
“原来就是他,啧啧!下手可真够狠的!”
“快去报官!”
胡醉现在正想杀人,折花刀现在正渴饮鲜血!他的火眼一抬,围观的人群就惊呼着四处窜逃起来,他们越逃,就越勾起了胡醉想杀他们的欲望,就像狗一样,人越逃,狗就越会去追!胡醉就奔上前去,手起刀落,将逃得慢的几人一刀一个都给杀了,逃得快的人他也懒得去追了。
很快,手持铁链枷锁的官兵就赶了过来。胡醉伸着双手,没有反抗,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牢狱中玩上一玩。
胡醉乖乖地伸着手,几名官兵迟疑着,战战兢兢地围着他,两名官兵拿着枷锁来拷他的手,另一名官兵伸出手就去拿他腰畔的折花刀,就在这时,胡醉突然抽刀,一刀割断了这名官兵的咽喉,冷冷地道:“谁动我的刀,谁就得死!”
剩下的官兵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去拿刀的那名兄弟倒在了他们脚下,咽喉狂喷着鲜血。
一名大胡子的官兵,想必是他们的头头,赶紧摆手道:“不动刀!不动刀……”向手拿枷锁的两名官兵一使眼色,两人就壮着胆子靠上前去,“咔、咔”两声扣住了胡醉的手,但却也真的没有人敢去动他腰畔的刀了。
三年,柳惜别为他的父母亲守了三年丧。
这三年里,他每天都在磨着他父亲雪狼的天王斩鬼刀。天王斩鬼刀本不需要磨,他磨的不是刀,而是仇恨!他要把刀磨得更快些,这样,他就可以一刀剁下胡醉的脑袋了。
三年前他还提不动天王斩鬼刀,三年后,他已可以轻松地挥舞这把大刀,并且曾用这把大刀劈死过九头大虎,斩下过二十五颗狼头!他渴望,用胡醉的人头和鲜血,来祭他的这把刀,来祭奠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三年后的一天晴朗的早晨,柳惜别听说胡醉在浙江被捕了,他也听说浙江总督胡宗宪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也许是老头爷开眼了吧!柳惜别望着明媚的太阳,心里想道。他在父母的坟前拜了三拜,背了天王斩鬼刀下山而去,他要请求胡宗宪将胡醉的命赏赐给他!
真巧!关押胡醉的狱笼与关押汪直的狱笼只隔了一道粗铁栅栏,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是要斩首的重犯吧!
胡醉虽然没有见过汪直,但是隔壁狱笼里的这个大胖子的那种老大的风度,却是别的犯人所没有的,所以胡醉敢肯定,他就是汪氏海盗集团的龙头老大——汪直!
他没有猜错,他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
胡醉进去的时候,汪直正悠闲地躺在一堆烂稻草中,手中撕扯着一只肥蟑螂的腿放在嘴里细细嚼着,就好像是躺在奢华舒适的虎毡貂皮之上,啃着鲜嫩肥美的大龙虾。
胡醉很佩服他,他不愧是自己的偶像,即使在潮湿肮脏的牢狱中,他身上的那种老大风范都绝不会令任何一个看到他的人失望的。
每个人见到自己的偶像都是会很高兴很激动的,都会忍不住热情地打个招呼。
胡醉并不高兴激动,但他还是热情地冲汪直打招呼道:“汪老板,蟑螂的味道好吗?比起龙虾来怎么样?”
汪直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不错!想当年我也是吃这玩意儿过来的,几十年不曾吃了,今天尝到了这久违的味道,实在很不错!你也可以来一只尝尝的,这里面多得很,简直比海里的龙虾还要多。”
胡醉道:“我就不用了,汪老板喜欢吃,随时都可以进来吃个够的。”
汪直扯完了手中蟑螂的六条腿,将剩下的身子都丢到了嘴里,“嘎吱嘎吱”津津有味地嚼起来,边嚼边道:“恐怕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这一次要吃个够。唉!我汪直活了这一辈子,女人一大群,银子一大堆,在海上呼风唤雨,要啥有啥,也可以算是海上的一个皇帝了,这辈子,值了!”
“你还生了个好儿子,汪黑云,他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让我来救你出去!”
汪直的眼睛一亮,赶紧坐起身来,看着胡醉,忽然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别******逗我了,你自己都进来了,怎么救我出去?”
胡醉道:“我不进来,又怎么救你出去?”
“你有办法?”
“我有办法把你从这个肮脏的牢狱中解救出去,送你到另一个地方。”胡醉的语气中满是信心。
“什么办法?”汪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去了,这里的蟑螂味道虽然美,却终究是及不上海里的大龙虾的。
“你过来,我悄悄地告诉你。”
汪直肥胖的身子就像皮球一样朝胡醉滚了过去,扒着粗铁栅栏,将肥大的耳朵伸了过去。
胡醉突然伸出他粗壮的手臂,就像一条巨蟒一样环住了汪直的脖子,狠狠地勒紧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杀汪直的!别人杀了他的亲人,那他也要别人的亲人死!
“我有办法,把你从这个肮脏的监狱送往幽冥地狱中去,我说到做到!你要感谢你生了个好儿子!子债父还,他欠我的,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替他还了吧!”
汪直拼命挣扎着,两条腿在稻草堆中乱蹬乱踹,吃力地道:“他……他不是我亲生的……”
胡醉可不管这许多,父债子还,子债也得父还!杀了你汪直一条老命,我胡醉可还不满足!手抓住铁栅栏,狠命勒紧了汪直的脖子!
外面巡逻的狱卒听到了动静赶紧跑过来,隔着一道铁栅栏冲胡醉喊道:“你干什么?快住手!”
胡醉并不住手,反而勒得更起劲了。
狱卒就慌慌张张地取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冲了进来,却已经迟了一步,汪直已经伸着舌头翻了白眼。
狱卒抽出刀来指着胡醉,壮着胆大声道:“你……你杀了他?”他拿刀的手和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胡醉缓缓地站起身来,阴冷一笑,狱卒就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忽然扭过头去想要关上牢门,胡醉已飞起一脚,将他连人带刀都踹到了一边,夺门而出。
“有犯人越狱了!”那名狱卒趴在地上,尖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