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声音,打破了大帐内的宁静,三兄弟的目光都落在宇文拓身上,可他的面容依旧是安详的,没有任何的异常,但绑缚在他身上的铁链却在晃动着。
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宇文烈可是见识过宇文拓魔性大发的模样,自是畏怯的。
宇文吉依旧沉稳,站在那里,仅是蹙眉望向宇文拓,虽不希望见证他魔性大发,但也不曾后退。
而宇文戬则是眸底闪过了一抹阴鹜,还坐在那里,可杀意早已展现。
铁链所撞击的声音越发的明显,连晃动的幅度也开始变大,可宇文拓还是稳坐如山,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常,脸色甚至比之前的还要红润好看。
定睛的看着宇文拓,宇文烈的眼底渐渐的浮现了惧意。
他自是能够分辨得出这是宇文拓要变成嗜血狂魔的前兆。
“不……不……”宇文烈低喃着,身子一再的后退着,都已经撞到了物件,这才停下来,却听他惊恐的喊道:“小心,三哥的魔性要发作了!”
宇文烈的话语才落下,便听铁链挣断的声音传来,即便是数十条玄铁链,仍然是在刹那之间,便成了一段段的废铁环,宇文拓早已站起身子来。
就这样的与宇文拓对立而站,宇文吉根本反应不过来,被面前的一切惊住了,看着宇文拓并无异样的容颜,竟是忘记了该有的反应。
“二哥!小心!”宇文烈低喝一声,忙上前去拉住了宇文吉,将他向后带去,可为时已晚,宇文拓如同鹰爪的右手已经陷入了宇文吉的肩头,黑色的血液正在流淌着。
勾起唇角,宇文拓阴邪的一笑,一双獠牙就这样露于众人面前,让人看着好生的恐怖。
“三哥,我们是兄弟啊!不能自相残杀!”根本就挡不开宇文拓的手,宇文烈只得大喊着,希望在宇文拓的魔性没有完全发作,暂时还能记得他的时候,可以救下宇文吉,否则便真的只能手足相残了。
而宇文戬,在宇文烈的大喊中终于回过神来,一拍桌案站起身来,怒道:“宇文拓,在本太子面前容不得你放肆!弑杀手足、弑杀子民,这样的罪过你承担的起吗?枉为羽熙国皇嗣!”
尚有一丝理智,宇文拓僵硬的转身,望向宇文戬,可并未松开宇文吉,阴笑着问道:“宇文戬,我为你杀掉敌人,你不是该高兴的吗?”
“放肆,休得胡言。”尽管宇文拓说的是实话,但宇文戬还是端着太子的架子,一脸的义正言辞。
“既然你不想他死,那用你的命来换,可好?”宇文拓的声音有些怪异,话落便松开了宇文吉,移身到宇文戬身边,五根手指都陷入了宇文戬的肩胛,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终于,宇文戬的目光里流露出了惊慌,即便他的表情还是那么的淡定。
根本不知血魔的历史,宇文戬低估了宇文拓的可怕性。
“太子殿下,用你的命来换,可好啊?”宇文拓又问,不知是他的魔性彻底觉醒,能够控制自己的思维,还是他尚未完全入了魔性,竟能与宇文戬交谈。
“宇文拓,你若再胡言一句,本太子便代替父皇废了你皇子身份,将你……”宇文戬话未说完,脸色已经铁青,只因宇文拓的指甲已经完全的没入了他的肩胛,不再是皮肉而已。
阴阴的笑着,宇文拓晃动着僵硬的颈项,殷红的舌头舔着獠牙,冷漠的问道:“宇文戬,怎么不说话了?”看着宇文戬大变的脸色,宇文拓冷笑道:“喝了那么多人的血,不过都是些凡夫俗子,若是饮了你的血,便可以继承你的武阶来提升修为,倒是很合心意。”
闻言,宇文戬的眸子瞠大,他丝毫不怀疑宇文拓真的吸干他的血。
可是,中了宇文拓的毒,他能站稳身子已是不易,如何能敌得过?
“你们要看着宇文拓铸成大错吗?”宇文戬大喊着,却不用求救的言语,仍是端着他太子的身份。
在宇文戬心中,羽熙国的疆土之内,除天永皇帝,其他人都该是对他俯首称臣的,自是要效犬马之劳。
“三哥,你醒悟吧,不要再杀人了。”扶着宇文吉坐下,宇文烈仗着胆子走了过来,却不敢靠的太近,并不知宇文拓何时会连他也不认得。
“老六,你何时与他们一个阵线了?救了一个还想救另一个?”宇文拓僵硬的转着脖子,朝宇文烈望去,目光里比平日的不悦还要多几分。
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宇文烈本就为宇文拓马首是瞻,此刻更是畏怯的紧,奈何自己却不能闪躲,必须阻止宇文拓犯下大错,否则宇文拓便真的会万劫不复,莫说皇室容不下他,就连这天下的疆土,也将没有宇文拓的立足之地。
弑杀父母手足者,天地得以诛之啊。
“三哥,醒醒吧,你是羽熙国的三皇子,一生荣耀,怎可做出这等弑杀手足,天人共愤之事来。”宇文烈说着,壮了壮胆子,朝前走了一步,一手搭在宇文拓的手臂上,带着颤抖,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心痛。
迎视着宇文烈那含有期望的目光,宇文拓挑了下眉头,可面部依旧是僵硬的,只有眸子在逐渐殷红着,魔性愈加的强烈了。
“三哥……唔!”宇文烈还想再说话,可宇文拓却是一扬手,将他甩出了大帐外,哪里会给他废话的机会。
没有了宇文烈的阻碍,宇文拓也不多言,俯首便朝宇文戬的颈间而去,獠牙在这一瞬变得腥红,那是嗜血的前兆。
“不!”宇文吉大喊一声,可他才站起身子来,便见宇文拓突然抱着头,狠狠的向后退了几步,连地面上都被他踩出深深的痕迹来。
不知宇文拓为何会这样,宇文吉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朝宇文拓袭来,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能控制住他。
然而,攻击的速度,却在看清宇文拓痛苦的神色后,终止了。
“杀了他!”跌坐在椅子上的宇文戬大喊着。
但宇文吉生性温润,本就不喜欢杀生,如今面对自己的兄弟,如何能下得了杀手呢。
“尊上……”宇文拓突然说了这么两个字,眸底的腥红再次浮现,却是扫了宇文戬一眼,似是警告,便纵身离去,带走了大帐内那浓重的血腥之气。
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痛楚的嘶喊声,宇文拓的脑子里不断有片段在闪过,他抓不紧那些讯息,却隐约的想起关于这个女子的事来,她是魔尊,是他的主子。
虽然只是听到了一声,可宇文拓却本能的要去追寻那声音的来源,这便是血魔的本性。
一生,只忠于魔尊,若有违背之心,天地诛之。
“宇文吉,放走了嗜血狂魔,看你如何向父皇交代!”宇文戬冷哼着,微眯着双目望向宇文吉,没想到他一石二鸟之计,竟是以自己受伤的代价告终。
宇文戬虽是说话硬气,可心里却是不安的,宇文拓离开之前的那个眼神,让他害怕。
这仇,是更加深刻的结下了,宇文拓定不会善了。
大手不自觉的负在肩胛上,宇文戬的脸色变了又变。
仅是看了宇文戬一眼,宇文吉并未说话,而是拖着无力的脚步离开,既然宇文拓已经离去,那么今晚便可安然无事,他也该是回右军那边去处理事情了。
只是,当宇文吉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宇文烈之后,却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这个素来没什么感情的六弟,平日难得说上一句话,心性耿直,个性粗狂,却不想在为难之际,倒是他能舍命相救。
反观宇文戬,宇文吉心寒至极,后悔曾与他走的那般近,竟是半点手足的情分都换不来,宇文戬是真心想要他死在宇文拓手中,宇文吉如何看不出来。
太子之位,竟是被宇文戬看的这般重。
“放心,他只是撞到了脑子,休息一晚便无碍的。”楚梦汐站起身来,可没打算费力的把宇文烈送回营帐中去,而是走到宇文吉身侧,检视了一下他的伤口,十万分之心疼的拿出一颗药丸来递给宇文吉,交代道:“今晚不准动用真气,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楚梦汐的双目紧紧锁着宇文吉吃药的动作,眼里那份不舍之情甚为明显。可却没注意到自己所说的话,用了不准,而非是不能这样的医嘱。
他们二人,不过是在皇宫里多了交集,却在不觉间成为了好友。
“又欠了你一次。”宇文吉自是知道楚梦汐最宝贝的就是她的那些药材。
“你拿了赤颜给我,这次就算是扯平了。”楚梦汐努力的勾起唇角,没事的笑了笑,可心底还是一阵心疼。
本以为得了赤颜,是得了宝贝,却不想又浪费了她一颗万金也求不到的宝贝。
小灵山之行,所涉的险,得到的几味珍贵药材,如今也剩下的不多了。
“能否请你……”
“我和他没交情。”未等宇文吉说完,楚梦汐立即伸出手来,向后退了一步说话,秀眉一挑,呵笑道:“太子殿下何等尊贵,梦汐不过是个小女子,若是救不得,再落个谋杀太子的罪名,梦汐此生可是没地喊冤去了。”
知楚梦汐不愿,宇文吉也不好再勉强,想要唤军医来,这才想起三里之内根本就没有士兵,他还需要走上三里路才成。
看着宇文吉捂着胸口朝自己道谢之后便离去的身影,楚梦汐无奈的叹息道:“宇文吉,你这样的好心,怕是枉然的。即便你真心待宇文戬,可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