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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聚会

在他胸前发光的是樊玉的那颗传音珠,叶天骥对着传音珠道:“我回青境了,正在回岛途中!”樊玉总是让人联想到快乐,这使叶天骥远游归家的心情又好了一倍。

樊玉火急火燎的声音立刻传来:“到哪儿了?我们全在夏埠城呢!”

“夏埠城!?我们!?还有谁在!?”叶天骥喜出望外。

“烁凌、蓝儿,还有我,都在。”樊玉叫道,“说啊,在哪儿?急死我了!”

好久没有如此畅快,叶天骥大笑数声,才道:“在冷修剑铺等我!”便把传音珠封了。

“他们都是你的好朋友?”梅羽儿问道。

叶天骥开心道:“是啊,我在青境最好的朋友!”

“呀嘿~~~嘿!”他几乎蓄足了一个圣武诀的罡气,向前狂飞,梅羽儿吓了一跳,紧紧揪住他的胳膊,心中酸楚:“快见到研儿姐姐了,难怪骥哥这么高兴!”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我们就要回到家……”叶天骥快乐哼起歌来,这是胡家猎队的老人教他的。离过家的人,才知道想家。叶天骥心中的家,是西溪湖、夏埠城、万丰城、北堂,是广阔的青境。一切有朋友和亲人的地方,在他心里,就是家。

夏埠城不久便呈现在眼前,叶天骥直接从房顶掠去,在冷修剑铺的门口落下。樊玉、烁凌、罗蓝儿、昊天、冷研修……所有预期中的熟悉面孔都在门外欢呼,叶天骥收起黑剑,梅羽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罗蓝儿——在她眼里是“研儿姐姐”,慢慢地放开了他的臂膀。

昊天是主人,第一个迎上前去,环着叶天骥肩膀,道:“叶天骥,够意思!真没交错你这个朋友,一来夏埠就想到冷修剑铺落脚!剑师从龙狮堡带回你归来的消息,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

叶天骥发现樊玉脸上的神情有点异样,这才回过神来,拉过梅羽儿,介绍道:“忘了介绍了,这是羽儿,紫薇人,她是我这次在冥域结下生死之交的朋友!”

众人纷纷自我介绍了一遍。樊玉的嘴最快最甜,道:“哇,秀色可餐啊!紫薇!好!那儿的女孩都象你这么倾国倾城?怎么说来着……对……什么佳人,在水一方!我这个……窈窕君子,望眼欲穿!巴不得现在就游过南海去!”

刚逗得羽儿一笑,他又对叶天骥道:“骥哥,佩服佩服!天下英雄,舍你其谁?……我已经总结出你的几条习惯——每次与高手格斗,你总是全力相搏,要很帅地晕过去;每次,都要让一副战甲灰飞烟灭;每次你和我樊玉久别重逢,总要携美……”

“啊哟~~~”樊玉被罗蓝儿狠狠地掐了一下,“罗嗦个没完了!叶天骥和羽儿风尘仆仆,也不先让进屋坐坐。”随即上前拉住梅羽儿的手,道:“这家伙总是这么啰嗦!我们都是这样打打闹闹的,你呆久了就习惯了。”

梅羽儿偷眼看看罗蓝儿,心想:“这就是研儿姐姐了吧?英姿飒爽,果然和骥哥是天生一对。她一点都不介意骥哥和女孩在一起,看来对他是绝对信任,真是爱得好深!”

叶天骥觉得樊玉今天说话大异从前,总是些乱糟糟的酸文,环顾众人,众人都无奈地摇摇头,显是受他这样的折磨已非一日两日。他将手掌放在樊玉额头,问道:“樊玉,你以前说话可没这么咬文嚼字啊!今天是不是病了?”

樊玉抓抓头,不好意思地道:“皓玄老师说我读书太少,好多炼器的典籍都读不了。所以啊,为了炼器,我正在恶补呢!”众人尽皆婉尔。

他又道:“真是的!被蓝儿姐打断了,最后一句也不让我说完,真是叫意犹未尽!骥哥,你这回给我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奇闻轶事?我可是……洗耳恭听!”

叶天骥虽然有些疲乏,就被樊玉的快乐感染了,笑道:“进屋说去。可能一晚上都说不完呢!”

羽儿是客,众人都先向她自我介绍。听到“罗蓝儿”的名字,她才开心起来,嘴上抹蜜,左一个“樊玉哥”,右一个“昊天叔叔”。

众人坐在屋内,一听叶天骥和梅羽儿轮番叙说冥域之行,直说了两个时辰,众人睡意全无。蓝雨的事牵涉到青帝,叶天骥没有多说。作为青军军探,叶天骥的这次冥域之行应算是最深入、最成功的一次,怎会不引得众人聚精会神聆听。

烁凌道:“叶天骥,你现在可真是名扬青境了。即便是神使,也没有机会一次击毙二百多名冥域军,而且还包括两个大魔使。”

叶天骥道:“我原以为,在战争中夺去我母亲生命的冥域人,是和恶魔无异的。可是,当我接触到他们,发现冥域人和青境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甚至于,我对蓝雨都没有一点恨意。在去冥域之前,我心中还有仇恨。可是在接触了胡家猎队、鲁炎之后,我觉得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如果能停止战争,我可以放弃我自己的所有仇恨!”

烁凌皱眉道:“我的父亲是战死的,我一生的愿望便是从军,为他报仇!”

叶天骥道:“害死你父亲和我母亲的罪魁祸首是战争,不是冥域人!”

烁凌道:“我心里的仇恨太深,暂时还不能理解你的感觉。但我觉得,你这次出去,眼界宽了。你的观点,我会慢慢琢磨。”

樊玉叫道:“别凑在一起就高谈阔论这么深沉的话题,我可听不懂!对了,骥哥,你辛辛苦苦炼制的黑甲,是不是又灰飞烟灭了?”

叶天骥笑道:“应该算是合体了。”

“甲胄合体?”众人中,昊天最为沉稳,自叶天骥进门就一直只是聆听,此时听叶天骥说黑甲合体,不禁惊呼一声。

反应最剧烈的除了昊天,还有樊玉和冷研修,他们都是对炼器情有独钟的人。以甲胄合体,只有昊天曾从皓玄的口中听说过,三人无法置信,向叶天骥看来。

叶天骥点头,确认所说是实,苦笑道:“别看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恐怕只有到了北堂问皓老师才清楚了。”

昊天道:“我从前听皓堂主说过一些。这甲胄合体本应到通灵境才有可能发生,比如烨航长老和青帝。这也就是炼器的最高境界——人甲合一,合体的甲胄将融入体质,防御力随着自身修为的提升而提高。也许是叶天骥老弟特殊的体质,才有可能在元婴期就做到这一点。”

众人听了昊天的话,才明白了一些,不免又羡慕一阵。

梅羽儿好奇道:“北堂的弟子都可以随意出入的吗?”紫薇也有些修真门派,在她印象中都门规森严。

樊玉叫道:“哪能呢?我们如井底之蛙,笼中之鸟,困守孤岛好多年了!”

叶天骥也对他们几人这次出来的原因诧异,只是刚才众人都只顾得问他和梅羽儿,缓不出口来相询。

樊玉想当主讲,被罗蓝儿怒目一瞪,只好闭嘴。于是由罗蓝儿几句话说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叶天骥离开北堂后不久,北堂便开始了五年一次的游历修行,这种机会不多,除了突发战事以外,这是元婴期以下弟子唯一出行的机会。名额自然也有限,由长老和堂主挑选弟子中的佼佼者参加游历。烁凌和罗蓝儿以修为武技入选,不日便要到望川军塞报到。樊玉最爽,因炼器优秀,成为皓玄唯一大力推荐的弟子。另外,在叶天骥熟悉的北堂同门中,还有一个宇文正,他也在入选之列,去的是溪城——父亲宇文浩的驻地。

烁凌长叹一声道:“为什么要分我和罗蓝儿去望川?我们最想去的可是龙狮堡啊!”他从军复仇心愿深埋已久,这几年在北堂付出了寻常弟子数倍的努力。这次游历修行好不容易选上了,可是却分到从未发生过大战事的望川,自然有些懊恼。而且,刚才又听叶天骥述说了望川青军劫掠胡家猎队的事,心中觉得望川军塞与理想中的军队差别甚远。

樊玉也学着他长叹道:“你还只是游历修行,雕虫小事罢了!我父亲正在和宇文浩二虎相争,争夺龙狮堡的副守将之职,要是老马失蹄,阴沟翻船,输给了那个卑鄙小人宇文浩……”

叶天骥知道,龙狮堡的守将虽说也是神使,但二百年来,军中都有不成文的共识,龙狮堡守将要比内地神使高出一级,现任龙狮堡守将傲易是除了青帝和三位大神使以外,青军中最重要的人物。

只听樊玉又道:“唉,烁凌兄,你到时候倒是可以登门拜访,去找我父亲。”

烁凌奇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樊玉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去不了龙狮堡也是要日夜兼程去望川的。你们可以一起观月对影,借酒消愁!”

叶天骥道:“我看望川未必不重要。我到龙狮堡之前,曾见到冥域军有向南移营的迹象,也许最近,会有一场中等的战事。”

烁凌平时稳重,但事关自己的梦想,不禁兴奋道:“不知战事会不会波及到望川?如果能有几百冥军……”

罗蓝儿怒道:“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哪有听到打战还高兴的?你知道打一场仗要死多少人吗?”

烁凌慌忙解释:“不是啊。叶天骥出去了这些日子,回来整个人都象是变了。我也期待能在军中快些进步啊!”

众人打趣了烁凌和罗蓝儿一阵,烁凌“惧内”的名声由来已久,任众人取笑,丝毫不介意。罗蓝儿是个要强的性格,哪肯在口头上吃半点亏,笑骂一阵,对梅羽儿道:“羽儿,不理这些男人,我带你在夏埠城逛逛玩玩!”

樊玉叫道:“玩什么啊,携美同游……不是这么说,应该说,也让小生尽尽地主之谊。”

罗蓝儿啐了一口,道:“哪里学来的酸文假醋的怪腔调!我们买女孩用的东西!你若有种跟来,就没命回去!”

樊玉道:“非礼勿言!”立刻闭嘴。

梅羽儿见叶天骥和昊天、孟章聊些剑阁的事,自己也插不进话去,欣然应诺,与罗蓝儿携手出门而去。

罗蓝儿和梅羽儿出了门,只是随处逛逛,不久转到一家茶铺,挑着香灯,倒也幽静,便要了一壶茶,坐下歇脚。自研儿死后,叶天骥的情绪一直比较低糜,罗蓝儿关心叶天骥,也看出梅羽儿与叶天骥关系不一般,是以借口与梅羽儿独处,想问清他们现在的情况。

“你很喜欢叶天骥的,是不是?”罗蓝儿心思虽细,但言语从来爽利,开山见山地直视梅羽儿问道。

梅羽儿本心无城府,并不觉所问唐突。几天来她从早到晚都魂不守舍,一直想得都是这件心事,应道:“是啊!蓝儿姐姐,我也不知怎么了,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罗蓝儿笑道:“爱上一个人总是这感觉的,为什么要去想那许多原因?”

梅羽儿以手支腮,木木地看着眼前沏满的茶杯道:“骥哥就好比这杯子,装了研儿姐姐,哪还装得下别人?”

罗蓝儿心底一沉,知道自己的担心确是事实,心道:叶天骥,你又是何苦呢?但她也知叶天骥这样的抑郁并非一日之寒,只能苦笑道:“想不到,叶天骥的心,一直牵在研儿身上。”

梅羽儿一直不知研儿已死,立时误会,以为罗蓝儿是为了研儿来盘问她的,忙解释道:“骥哥的心是一直牵在研儿姐姐身上的!你们千万不要怀疑骥哥,他一直挂念着研儿姑娘,他……从未喜欢过我!”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咬牙说出的。

罗蓝儿听她提到研儿,就以为叶天骥已把前事与她说了,哪知羽儿不明就里。其实,研儿的名字,是在为青境匠人抵挡追兵,梅羽儿身处险境时,叶天骥脱口呼出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罗蓝儿轻轻摇摇头:“叶天骥这样的性情倒也难得。但我看,他是喜欢你的,只是心中不愿承认罢了。”

梅羽儿见罗蓝儿硬要将自己往叶天骥身上靠,不知她有何用意,但心里却有一丝窃喜:“难道,骥哥真的是喜欢我的?”她知叶天骥心中与研儿爱恋至深,可自己对他的感情也是至纯至真,不知不觉间,总希望自己与叶天骥能离得近些,哪怕是假的、没有结果的。

刚才在冷修剑铺门口从飞剑上下来时,她本应马上放开叶天骥的胳膊,但就是迟了那么一点点,“也许,我心里是希望他的朋友看到。也许,会传到研儿姐姐的耳里。也许,他们会因此吵架。那么,我就有机会和骥哥在一起了……不,我怎么能这样想,我是这样坏的女孩吗?”

她心中自言自语,一时觉得喜欢,一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卑鄙,脸上阴睛不定。抬起头来,看见罗蓝儿还在看着她,便觉内心所想似乎都昭然若揭,忙找话掩饰,问道:“研儿姐姐她,现在在哪里?”

罗蓝儿道:“她在北堂岛上。”几年来,她和樊玉、烁凌一直忌讳在叶天骥面前提到研儿已死,提到研儿,总说是在北堂海边的沙滩上,那也确是研儿安息的地方。然而,在梅羽儿听来,研儿是因此次未被选入游历修行,留在了岛上。

罗蓝儿不好再说什么,她看着梅羽儿为叶天骥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二人坐一会儿,便回剑铺去了。

当晚,众人便在冷修剑铺中休息。军令如山,烁凌和罗蓝儿不敢误了去军塞报到日期,次日一早便出发了。这次的分别不比叶天骥离开北堂,众人都在青境,除了龙狮堡和望川军塞,随时都可以用传音珠联系。

樊玉有意和梅羽儿套近乎,少不得又花费币石,给她也买了传音珠——他们这一伙人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了五六颗传音珠,甚是招摇。

昊天将自己押库的一包上好玄冰送给叶天骥,这苦海玄冰是玄冰中的极品,他自己都舍不得炼制。叶天骥屡次蒙他相赠,心中感激,不再言谢,与众人走出剑铺。

“骥哥,你打算就回北堂吗?”樊玉和叶天骥送走烁凌二人,也在道别。

“是啊,我还能去哪里?直接回北堂吧。”北堂上少了这三个朋友,叶天骥的归心减了一半。

梅羽儿只怕叶天骥太早回北堂,就无法和他这样接近了,因为中间会多一个研儿,忙道:“骥哥,正事已了。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不去别的地方走走?比如,西溪湖?”

“是啊,好几年没回西溪湖了!”叶天骥心中感谢,道:“谢羽儿提醒,我是过于木讷了。”

梅羽儿见他同意,想到又能和叶天骥多呆一段时日,也颇为开心。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后会有期!”樊玉居然能说出一长串的斯文话,看来是下了不少苦功。他再吟一句“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不理叶天骥为之气结的样子,转身回城去了。

叶天骥御剑南飞,心中想着莫风,那个用一只手臂将自己带大的师父。对于莫风,叶天骥是不愿意使用传音珠的。他在叶天骥的心目中,是修真启蒙的老师,更是父亲。对这种亦师亦父的情感,他觉得,只有回到了他的膝下,才是最好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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